“嘎？”
董煜的说法令曹草一时反应不及，怔怔地望着他。
“我是个比较执着于约定之人，你没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吧？你是我的丫鬟，我带你回来不是天经地义么？”董煜突然张开两臂，琥珀色眼瞳明澈若初秋枫叶上滚动的露珠，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清雅嗓音，“既然你迫不及待地想替我更衣，那么请吧！”
“……”曹草又一怔，待发觉董煜的衣衫在自己双手的拉扯下已然散乱开来时，当即明白董煜话里的揶揄之意，气急之下，她反倒无所谓了，嘴角勾起一抹流痞之笑，“好啊，我替你更衣！”
曹草泄愤似地“唰啦”一下将董煜的衣衫大力扯开……
本以为董煜那袭翩跹白衣下藏着的是不输钟子佑的如玉般的光洁肌肤，却不想乍然呈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纵横交错，满目狞狰的道道伤疤。那些伤疤皆呈灰白之色，纠结扭曲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可以想见伤者当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的情形。
曹草震惊，完全没想到那个外表总呈现给人如三月暖阳般温和的董煜，其实在暗里曾有过令人无法想象的沉重经历。
“咝——”董煜倒抽气的声音陡然惊醒了曹草，她这才发觉自己的手竟在不知不觉中摸上了他那自左胸口延伸至右腰腹下的伤疤，那伤疤丑陋分明，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似的残酷狞狰。
“呃，抱，抱歉……”曹草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猛地缩回手，脸色略显惊慌。却不想，她的手陡然被董煜攥握住，带着强制性一般将其又拉向他的胸口，重重地按压在那道伤疤上。
掌心那粗糙若砂纸般的触感令曹草不禁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的神情愈显慌乱，下意识地挣扎，却发现董煜那原本看来纤弱无力的书生手掌，此刻竟好似铁钳般坚硬有力，禁锢着她不放。
毫无疑问，董煜有武功，且在她之上。
“你……”曹草神色一凛，眸中再无因无意窥视到董煜的隐私而显出的歉疚，浑身透着寒意，“放手！”
董煜此刻也不再维持他平日里的那副清风郎月般的翩然姿态，直视着曹草的浅色瞳眸若滴了墨一般，浊染开一片迷蒙暗沉，唇微动：“你是第一个目睹到我身体上不堪印记之人！”
房内很静，静得可以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那又如何？是你主动让我看的，难不成你还想要让我对你负责？”曹草嗤笑，眼神内尽是不屑。
不知是曹草那轻蔑的眼神伤到了董煜的自尊心还是其他，但见董煜那已然暗沉的眸色愈发暗沉了些许，攥握着曹草的手腕也不由地紧了紧。
手腕处的痛令曹草眉头一蹙，心内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莫非自己适才的话恰好踩中了这厮的地雷？不过，表面上她仍旧保持着一副睥睨一切的傲然神色。
如此对峙了片刻，董煜突然松开曹草的手腕，表情恢复如常，很自然地拢起被曹草扯开的衣衫整理好，淡淡道：“我说过，我们不是外人，我不会对你设防……而且，我的身心都早已不再干净……”声音是一贯的清雅好听，然，不知为何，在曹草听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沉重。
曹草不晓得要说什么来回应董煜的话，视线停留在他的胸口处，眼中一片刺目的白。
“不过……”在曹草的沉默中，董煜突然话音一转，“我不想再让第二个人见到我的身体，所以，你必须得负责！嗯，即日起，你便是我的贴身丫鬟！”
“轰隆！”曹草突觉头顶炸开一道霹雳，瞬间将她适才酝酿起的一丝丝怜悯之情炸得烟消云散。
清晨，四合院笼罩在一片奶白色的雾霭之中。
阿莉趴在窗台上，呆呆地盯着一盆嫩黄色的秋菊看。
那盆秋菊已然露出花骨朵，小小的花苞上缀着清亮的露珠。绿姐倏地自阿莉的脖子上滑下，整个身体盘在花盘上，张开嘴，鲜红的信子探到花苞处，将那点点露珠卷进口中。
“咝咝！”绿姐喝完露水，抬起三角形的蛇头看向阿莉。
阿莉完全没注意，兀自出神地望着秋菊的花骨朵。
曹草昨晚没回来，阿莉有不祥的预感，辗转反侧了一夜睡不着。曹草所住的房间并不十分大，但当阿莉一个人呆着时，却觉得四周空荡荡的，静寂中，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听来格外分明。
踏踏踏……
院内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阿莉的表情陡然露出欣喜，却在见到那走来的是隔壁住着的水莲时而垮下一张小脸。
“啪！”阿莉拆下撑窗的细木条，关上窗户。他厌恶鲍羽，而水莲是鲍羽的相好，他同样厌恶。
“绿姐，我总感觉姐姐出事了，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干等着了，我们得去找姐姐！”阿莉小声对绿姐说道。
绿姐像是赞同他的话一般，晃动着三角蛇头，发出咝咝声。
阿莉依照曹草之前替他乔装的手法，自己将面部涂上姜黄色颜料，并点上颗颗碍眼的雀斑，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再穿上不起眼的小厮服饰。他冲着铜镜咧了咧嘴巴，摆出一个自认为很猥琐的笑容，而后满意地带着绿姐偷偷地离开……
与此同时，碧云馆苍云阁内。
董煜站在更衣铜镜前，张开双臂，面色坦然地等着曹草替他更衣。而曹草则是坐在床上，双手环胸，双腿交叠，不屑地睨着董煜那白痴的举动。
想让她曹草当他的贴身丫鬟？行啊，不过那得等下辈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