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尘很难得的在办公室里呆了一整天,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是靠在椅背上,陷入一种迷茫和空无之中,在他背后,隔着一道厚重的落地玻璃窗,他能够一览整个城市的全景。可是,这样美好的景色,不能带给他任何荣耀和自豪。
一直到下班的时间,他才从那张老板椅上起身,带着一丝沉重和落寞走出去。办公区仍旧是一片混乱的样子,但是因为他的存在,所有人都如同上了发条的闹钟一般,在自己的岗位上有条不紊的奋斗着。
宾利车驶向专属于他的别墅,管家早已经在门口恭候,他难得这样早回到这里。许是因为心里有了别样的东西,便更加的渴盼能够寻一处属于自己的静谧。
"少爷,这里有一个包裹,说是从美国寄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寄来的,您先看看吧。"管家说完,就立马将那个包裹拿到方逸尘的面前。
他端详了一下地址,并没有详细写清楚,好在并未介意。老爷子鲜少主动跟他联系,打听他的消息也是从管家跟助理那里得知他的信息,而这两个人也都受了他的指示,报喜不报忧,因此那边倒是并不知方逸尘的所作所为。
"打开它吧!"方逸尘只是冲管家说了一句话,他径直朝屋里走去,在玄关处换掉鞋子,还没有来得及朝客厅的沙发走去,就听见管家一声尖叫。
"怎么呢?"他转身蹙着眉头望去,管家手中的盒子已经落在地上,他疾步走近,这才看见,盒子里躺着的竟然是哈利的尸体。
哈利是方逸尘的母亲身边的小狗,活泼可爱,甚是通人性。这是他去年去美国的时候,送给母亲作为生日礼物的。想不到,哈利的尸体竟然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少爷,要不要报警?"管家看到这幅场景,吓得浑身开始哆嗦,他浅薄的人生阅历,还不曾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旁站着的方逸尘,面上却是一片清冷。
十指蜷缩,掌心已经落下殷红的印记。哈利的尸体已经僵硬,脖颈处带着血迹,触目惊心。他不敢去想象已经发生了什么,只是眼下的一切,完全都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暂时不要去报警,把这些清理一下,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也算是安稳了管家的心。他步履沉重的朝客厅的沙发走去,坐在那里,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他并不知道美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已经知道,男人开始发飙了。他很难想象,如果自己不按照男人说的那么去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记得苏真颜说的那些话,他就算是不为公司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家人着想。
"少夫人呢?"他坐在那里良久,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大声的冲管家问了一句。他不止有自己的父母,他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妻子。一整天没有见到苏洛颜,此时想起,心中甚为担忧。
"少夫人一直都在楼上,少爷要见少夫人吗?"管家赶紧过来询问。方逸尘却是沉默着,最终摆了摆手。
他坐在那里,屋外暮色已经开始降临,疲惫袭来,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他开始有些后悔,如果一开始就拒绝加入男人的合作,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人总是为了自己的贪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守住已经得到的一切,却不想这个过程是如此的痛苦。
有时候,生活一直都在教授我们一个道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来的终究无法安宁。这段他奢求来的感情,让他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
他将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里,不出来见任何人,甚至就连晚饭都不愿意出来吃。苏洛颜自然不知道方逸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楼下传来的那一声惨叫,她是听到了,之后下面就一直保持着平静。
晚餐的桌上,难得不见方逸尘的身影,没有人提及,她也没有问。这样一种奇怪的相处模式,不知道还要延续多久。她不曾多想,吃罢饭继续回到自己的房间,哪里就如同是她一个人的城堡。
方逸尘陷入到痛苦的抉择之中,黑夜给他带来恐惧,让他无法把控自己的去向。人为刀徂,我为鱼肉,这样的境况,让他失去主导权,沦为一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浅薄的经历,使得他此时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摆脱困窘。他已经战战兢兢的度过了今日,如果明天公司还不能摆脱危机,那么他是不是要从高高在上的方总,变成一文不值的那个陌生人?
有些东西,原本是不在乎的,但是拥有变成一种习惯,习惯让你改变内心。就如同方逸尘一样,他万般无奈座上总裁的位置,不喜欢朝九晚五,不喜欢严肃的会议,可是要他现在从那个位置上走下来,他却不情愿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东西,最开始接手方氏集团的时候,冷云浩给了他很多帮助,这使得他做任何事情都弄得得心应手。他自不量力想要打败那个男人,现在却无法抢占到先机,这算是对他的惩罚吗?狂妄之后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从书房里走出来,屋子里静的好像还是他一个人一样,他不饿也不想吃饭,懒得动,更不想泡在酒吧里打发寂寞的时光。
"少夫人有下来吃饭吗?"他走到客厅里,然后冲管家问了一句,一整天没有看到苏洛颜了,她是这栋楼里唯一与他共存的人。
"刚下来吃了一点,现在又上去了。"管家垂手站在一边,毕恭毕敬的答道。方逸尘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黑暗,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迈开步朝楼上走去,他很想跟苏洛颜说说话,他有一种倾诉的欲望,想要告知她内心的苦闷。然而沉重的脚步落在楼梯上,发出寂寥的声音,他停留在她关闭的门口,就如同他从不能靠近她的内心一样。
他没有伸手推开那扇门,只是插手站在那里,似乎是等待着门自动开启。但是那扇门没有丝毫感应到他的内心,静默的保持着它一贯的姿势。
他在楼梯口坐下,背靠着墙壁,一个人静静的发呆。身后的门是否开启,此时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只是想要享受此时静谧的时光。
屋子里的苏洛颜,听到外面传来方逸尘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她扭头朝门口望去,门并没有反锁。可内心却有一丝担忧。
自从发现他的秘密之后,苏洛颜对方逸尘的芥蒂就更加的深了。所有的愧疚还有感激,都瞬间被欺骗蒙蔽。只是无法改变的现状,让她学会了更加的冷漠。
她不想见到那个男人,不想听到他任何的话语。好在那扇门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他没有推门而入,没有打破属于她的宁静,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扇门,看到那个男人带着一丝伤感站在门口。
她终于收回了视线,他便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了。膝盖上的书页翻了一整天,始终都停留在同一个位置。苏洛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凌乱过了,原来人都是这样,从一个围城里走到另一个围城里,始终无法找到真正的自由。
夜幕降临的时候,方逸尘终于起身离开,木质楼梯上响起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已经想清楚了,无论怎样,他都没有选择了。明天他要去见那个男人,他不想再做懦弱的自己,就算是输得一无所有,他也不要这样狼狈的躲藏。
沉重的叹息,消融在无尽的静默之中。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孤独,以为某个人会是自己的慰藉,却不想那都是自以为。你仍旧是你,从始至终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窗外,一轮圆月挂上枝头,皎洁的月光普照着大地,清冷的光辉从窗棂倾斜开来,没有温暖的抚慰,悄无声息,只换来内心的沉寂。夜色笼罩,听不到叹息,也听不到哭泣,所有都掩盖在黑暗之中,就连灯火,也渐次模糊暗淡,无精打采的选择退出这场戏。
方逸尘一时间无法入睡,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时间就在眼前挪动着脚步到了黎明。新的一天,是否就意味着新的开始?
清晨的曙光刚刚探出脑袋的时候,方逸尘的眼睑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光的刺激,若是在往日,他会拉下被子,将自己蒙在枕头底下继续呼呼大睡。无忧无虑的生活过惯了,他还不习惯被太阳叫醒的生活。
他眯缝着眼睛,从困顿中醒来,这一夜似乎比往日都要漫长许多,他折腾到许久才渐渐入睡,可是不过是睡了不到一会儿而已,便从睡梦中醒来了。
镜子里的那个男人,满脸都是憔悴,黑黑的眼圈,一眼就能看出昨晚他睡的不好。他只是看了一眼一直调为静音的手机,上面都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喂,公司现在怎么样?"方逸尘将这个电话回拨过去,他伸手抓了一下头发,心头的烦闷再次袭来。只有睡眠的那一会,他能够忘记这一切束缚自己的痛苦。
"董事会的股东们已经到公司里来了,说是要见你。如果您今天不来公司的话,他们恐怕要给您父亲打电话了。"助理在那边将公司现在的情况一一的汇报给方逸尘,他听着眉头已经蹙成了一团。
"你跟他们说,我现在正在想办法解决危机,让他们再等一天。我这里知道该怎么办。"方逸尘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伸手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他对着镜子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生活还在继续,危机还在持续,他还需要去想办法如何解决。这是他的无奈,也是没有办法需要面对的现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