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断断续续,下了整整一天,到了晚间,还未有停歇的迹象。
天,灰蒙蒙的,比正常黄昏更显压抑。
一处房屋,窗子紧紧关着,贴着厚厚窗棱纸,房内点着灯烛,灯烛光不算亮,在屋外看来,只能隐见窗上发出暗黄微光。
房屋内却不同于屋外,十分温馨。东、西两个火盆烧得旺盛,本来空荡宽敞的门前大厅却蹲着一人,十分诡异。
是名女子,鹅黄色的丝绸衣裙,水绿色的绵坎肩袄子,在衣领处缀着浅灰色兔绒,很是俏皮可爱。女子发丝简单挽起,只有一根普通金簪插着,没有刘海,额前发丝齐齐垄起。看背影窈窕,但看了脸便觉得十分失望,让人有些惋惜这般气质身姿的女子怎能容貌如此平凡?
这人正是李清瑟。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刚刚入内的小朱子看见蹲在大厅的李清瑟很是惊讶,问着。抬眼看了下守在一旁的薛燕,后者没搭理他。
"这都看不出?煮茶。"
李清瑟手中的器皿很奇特,是个支架,上端是是圆形的托盘,托盘上放着小巧薄壁的紫砂壶,里面正是刚刚从天上接初雪。用初雪煮茶并不稀奇,文人雅士都很喜欢,但奇就奇在,这器皿下面,李清瑟竟是用蜡烛点着。
小朱子在李清瑟对面蹲下。"主子,人家煮茶都是用小炉,您这用蜡烛,还真是...别有新材。"尽量斟词酌句,别得罪了主子。
其实清瑟不仅仅是在找个物件打发时间,更是用这这种方法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趁着冬天,她必须要将一些事都预想好。"用炉子多俗,用酒精灯才叫雅致,可惜了这里没有酒精灯,只能用蜡烛代替。"
小朱子还是不解,"主子,什么是酒精灯?以前没见过您这么煮茶,这样...行吗?"
清瑟点了点头,"原理上应该行,虽然以前没这么煮过茶,却煮过咖啡。"
"咖啡又是什么?"小朱子继续不解。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清瑟无语。
"主子,什么是十万个为什么?"小朱子继续问。
"..."清瑟不打算回答了,专心"煮茶"兼思考。
在小朱子和薛燕的惊讶中,李清瑟突地站起,"准备笔墨纸砚。"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桌前做好,也不管她放在地板中间的所为茶壶了。
"..."小朱子无奈,主子没事便这么隔三岔五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事,刚开始惊讶,如今已习以为常了。没一会,便将笔墨纸砚都拿了过来,放在桌子上摆好,为她细细研磨。
薛燕也惊讶,第一次看见大当家的动笔写东西,以前大当家的要么便打打杀杀,要么便指挥安排各种工作,从今天入夜开始...不对,从今天上午在聚义厅开完会,大当家就怪怪的,非去接了一堆雪水说要煮茶,之后便蹲着半天不吭声。
小朱子在研磨,清瑟便动手将好好的宣旨裁成两份,在两张纸上写下同样一首小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反正雪不停,来饮一杯无?"写完,小心将两张纸都折好,交给小朱子。"给如影和凌尼两人。"
小朱子的眉头抽了一抽,今天主子死活要附庸风雅了,就是喊个人呗,还非得做个打油诗。但他可不敢多说话,主子的铁脚绝对不是闹的,拿着伞出了门,入了雪中。
薛燕眼中闪闪,越来越觉得大当家的深不可测。无论是因为她办事的果决还是因为她的足智多谋,无论是她身边围绕的奇士能人还是她的时而高贵的举止谈吐,她怎么也看不透大当家,若是仔细观察,只能在大当家身上找到一个又一个谜团,无法解开。
就如同现在,她从未想过大当家能写得一手好字,做得一首小诗。"大当家的,薛燕虽不懂作诗,但这诗歌朗朗上口,俏皮可爱,却又意境深远,薛燕钦佩。"
清瑟站起身来,重新蹲回茶壶旁边,"别钦佩,这不是我写的,是一位名叫白居易的美女写的。"她随口答着,语调轻松随便。
"..."薛燕无语,除了那些谜团,更是让她钦佩的便是大当家总是莫名其妙的行为,就如同现在,就是叫二当家和凌公子来,直接叫了就是,还非要写诗,写诗就写诗,还不是自己写的。
轻松抬头看见薛燕,马上明白她心中所想,嘿嘿一笑,"难得附庸风雅一回,自然是要做全套。"看她是多好的师父啊?随时给徒弟答疑解惑。
一会的功夫,两人皆到来。
小朱子打着伞,两人却未打伞。小朱子即便是打了伞身上也带着些许雪花,但那一黑一白的两人即便是没打伞身上还是清爽干净,只因,两人内力深厚,可以做到功化于体外,雨雪不沾身。
清瑟摇了摇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晚上好,请你们来喝一杯。"清瑟抬起头,微微一笑。
如影看了看空荡的圆桌,"请我们来喝酒,为何未准备酒菜?"那诗文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清瑟一指面前用蜡烛烧着的袖珍小茶壶,"我直说来饮一杯无,却没说喝酒还是喝茶啊。"
"..."众人无语,喝一杯不是应该便是喝酒的意思吗?
单凭一个小小的蜡烛自然是烧不热茶壶,但清瑟见客都到了,不忍让客多等,运转内力,将内力逼入掌心,两只手掌小心围绕在蜡烛火苗周围,吹动内力,本来微微跳跃的火苗立刻变为熊熊大火,一直半温不热的茶水请客间便沸腾的咕噜咕噜只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