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驰电掣,等许寒赶到W市,已经是下午点左右,她凭着记忆找到W市港口的1号货仓。
刚下车,耳边就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许寒急忙朝货仓跑去,可没等她走出几步,一群训练有素的佣兵便把她团团围住。
“滚开!”许寒沉着一张俏脸,冰冷的声音使人听了不寒而栗。眼角扫到那群佣兵肩上的臂章,凶狠的狼头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冲出来将敌人撕碎一般。
这臂章的图案许寒并不陌生,四年前在菲拉斯时,纳兰奕曾拿给她见过一次。那么这群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
想必是她在离开夏家后,L通知纳兰奕的吧。
“夫人,对不起,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BOSS随即就会过来与您见面。”为首的佣兵向前一步,先朝许寒鞠了一躬,然后恭敬的说。
“我要是说不呢?”许寒秀眉一挑,浑身的冷气更甚。
那个男人,竟然不惜派手下来牵制她!看来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置红莲于死地不可!
“夫人,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为首的佣兵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却丝毫没有带领手下退下去的意思。
“既然你们不退,就别怪我手下无情。”眼中寒光一闪,许寒从腕间取下手镯,抬手就甩了出去,只见一道银线在空中上下飞舞,划出优美的弧度。
佣兵们凭借自身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下意识的躲开。银线随即打向地面,击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裂痕。单就破坏力而言,Miss梁前一阵子派人给她送来的新型无重力合金要比原来在菲拉斯使用的试验品要好得多。
利器在手,再加上心情急迫,许寒下手可谓是快、狠、准,招招直奔要害。而另一方面,明明是一群身手了得的佣兵,行动却畏手畏脚,甚至不敢上前。恐怕他们被纳兰奕下过死命,不得伤许寒分毫。
于是,本应是势均力敌的双方,反而变成许寒一面倒的局面!
没多久,许寒看准一个空隙,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终于突破了佣兵们的防线。论速度,许寒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几个纵身,那群佣兵就被她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当许寒来到1号货仓的门口时,从货仓内蔓延而出的逼人气势使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这种感觉她很熟悉,跟纳兰奕发狂时的感觉如出一辙…随即里面隐约传出青龙的说话声:“林林,你清醒一点儿,红莲要是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你认为她会好过吗?”
难道是林欣出事了?
只见货仓的门缓缓开启,入眼的是好友挂着泪痕的侧脸和因愤怒而不断颤抖的身体。想也不想,许寒抬手就朝好友的颈后劈去,她比谁都清楚纳兰家人暴走后的破坏力,再这么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林林,林林!”青龙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向前倾倒的林欣,焦急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别担心,我只是把她打晕罢了。”淡淡的扫了浑身是伤的青龙,幽幽开口道。
“是你!”青龙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因为楼兰会会长争夺战的关系,他与许寒见过一面,但不清楚许寒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更不明白许寒为什么出手救林欣?
“不知这位小姐前来有何指教?”纳兰楚漪礼貌的开口,毕竟这女子刚才救了他的女儿,言辞间也就柔和不少。
那些原本在许寒重生前不明白的话,在知道整件事的幕后黑手是纳兰奕后,突然全部迎刃而解。
许寒的目光落在一旁双目紧闭的红莲身上,重重的叹了口气,用如风般轻柔的声音低喃道:“哎,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做到这种地步,先是叫天天偷偷给她下安眠药,又派L在暗中监视,最后不惜出动幻狼的精英来牵制她。
他甚至还收买了青蛇,让其为他办事。恐怕他跟青蛇交易的内容是:他为青蛇提供禁药和一定的人力,使其韧带受损的身体能在短时间内重新活动自如,而青蛇要在此期间设法夺下红莲随身携带的匕首。如果手中握有武器,凭借红莲的实力,完全可以挡下袭来的子弹,最起码不至于命丧当场。
环环紧扣的布局,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然而,纳兰奕最厉害的地方却并不在此。
假如他直接射杀红莲,以红莲敏锐的嗅觉,绝对能在子弹射来之前,闪身躲过。也正因为如此,纳兰奕便把枪口锁定在腿上有伤,行动不便的纳兰楚漪的身上!
以红莲那份护主的‘愚忠’,百分之百会拼命的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颗目标原本就是她的子弹!
看来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
抬头望向纳兰楚漪,貌似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与原主人见面,尽管见面的时机并不太对。指了指地上的红莲,许寒换上一副不容人拒绝的口吻,极为平静的说:“我要把她带走。”
身受重伤的青龙和无法自由行动的纳兰楚漪根本就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她的话只是在陈述着一个已经决定的事实。
不过,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用这种口气与纳兰楚漪说话的一天。
“为什么?”纳兰楚漪既没答应,也未同意。
“要是她醒了,把这封信交给她,她看后应该不会再暴走。”无视纳兰楚漪的问话,许寒从怀中掏出那封早就准备好的信,甩手扔了出去,信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准确无误的落在青龙的手边。然后,她抱起红莲,径自向外走去。
“对了,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们不要插手。”许寒在门口停了下来,凉凉的丢下这么一句,便匆匆离开。
可没等许寒走到车旁,就因疲劳过度,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在最佳状态,服用的安眠药导致她浑身酸软无力,一路上她咬紧牙关狂飙赶W市,下车又与那些佣兵缠斗,能挺到现在实属不易。
就在许寒即将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只大手突然从旁伸出,将她拦腰抱住。
“啧啧,明知天命不可违,还如此拼命,真不知该说你傻的可爱,还是说你笨的可怜。”留下小小的苦笑和叹息,来人带着许寒和红莲的遗体,迅速撤离这个是非之地。
待许寒再次睁开眼,奇怪的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白花花的房间,貌似是什么医院的病房。
“谢天谢地,小家伙儿,你总算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许寒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高桥薰那张雌雄莫辩的脸。
“这是哪儿?我睡了多久?还有红莲在什么地方?”许寒刚一醒来就不住的张望四周,提着一连串的问题。
高桥薰那勾人的桃花眼一横,无限哀怨的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儿,亏人家好心救你和你肚子里的小小家伙儿。可你倒好,非但不跟人家道谢,反而去关心一个死人,你叫人家情何以堪?”
“额——”许寒挑了挑眉,下意识的把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在确定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后,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作为一个母亲,她确实有些失职。
“真是的。”高桥薰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回答着之前的问题:“这是W市中心医院的高级病房,从我把你送来至今整整过了三天!至于那红莲,我让千影把她搬到了底下的停尸房。”
“三天?”许寒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没想到她这一觉竟睡的如此之久。“是你告诉纳兰奕的?”尽管许寒用的是问句,语气却非常肯定。
她之前疑惑纳兰奕为何会选在货仓动手,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以高桥薰的本事,推算出她重生前在哪一天遇害,应该并不难,纳兰奕在此基础上,加以布置,弄出一个可以绝杀红莲的死局!这也可以解释高桥薰为何会适时出现在货仓,将她救走。
“小家伙儿,你放心,我留了后手,那只死狼没那么快找来的。”说罢,高桥薰冲许寒俏皮的眨眨眼。虽然为了小家伙儿,他答应纳兰奕摒弃前嫌暂时合作,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听命于纳兰奕。
而且纳兰奕恐怕还不知道他又要当爹了,否则就不会派幻狼的人去阻拦小家伙儿,多亏她们母子平安,要是出了什么事,恐怕那死狼哭都找不到地方!
所以,他就坏心眼的把许寒带走。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想必那死狼此时正满世界寻人呢。
“我想见红莲。”许寒双目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半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了小小家伙着想,我劝你还是多穿几件衣服再去会比较好。”高桥薰好心的建议道。
在高桥薰的带领下,许寒在一个狭小的房间看到了红莲。
抬手轻轻描绘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轮廓,冰冷的肌肤,僵硬的触感,还有心底弥漫的淡淡哀伤。她并非为红莲的死感伤,而是为红莲那不幸的一生,也是在为昔日那个命运多舛的自己默默哀吊……
“我想把红莲的遗体火化。”良久,许寒幽幽的开口道。
高桥薰先是一怔,然后愣愣的点了点头,上下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好。”
对于如何处理红莲的遗体,在这个世上恐怕没人比许寒更有发言权。他原本都做好将红莲的遗体用秘传的符咒封存的准备,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许寒竟然要火化?!
于是,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的许寒,随高桥薰等人来到了W市郊外的一处火化场,因为高桥薰事先打过招呼,待他们到时,一切早已准备就绪。
不得不承认,钱有时确实是个好东西!
整个过程,自始至终,许寒就如同一尊雕像似的,神情严肃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亲眼目睹‘自己’化为灰烬是个什么滋味儿。但她不能逃避,甚至错开视线也不行!因为,她要为‘自己’送上这最后一程。
而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第一杀手红莲,有的,只是一些随风飘洒的零散回忆……
“小家伙儿,你确定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当车开到市中心时,许寒突然提出要独自离开。高桥薰不由得眉头紧锁,担忧的询问道。
现在可不比从前,许寒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死狼绝对会找他拼命。
“放心,我是不会有事的。”淡淡一笑,许寒的话中透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好吧。”高桥薰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他清楚的知道,只要这小家伙儿打定主意,恐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假如遇到困难一定要跟我联系,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哟。”看似玩笑,高桥薰却硬将一部崭新的手机塞到许寒的兜里。
对此,许寒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尽管她知道手机上附有最先进的GPRS全球定位系统。
与高桥薰和千影两人告别后,许寒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去银行提了点儿现金,买了些生活需要的必需品。又往夏家挂了个电话,嘱咐儿子最近一段时间要乖乖的,她眼下有事走不开,过一阵子回去看他芸芸。交代好一切,她便带着红莲的骨灰,混上一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目的地究竟是哪儿的火车。
时间从指缝中悄然滑落,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许寒脱掉鞋子,在海边的沙滩里行走,涨潮的海水一波波冲刷过来,很快就弄湿了她的脚裸,由于被阳光直接照射,海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反而温温的,叔叔的触感很快就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她在这个临市的海边住了有近一个月,每天不是看海,就是坐在崖边发呆。没想到,那天她乘坐的火车竟然是通往南方的沿海地区。而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附近最高的悬崖,然后从上面将红莲的骨灰洒入滔滔的江水之中。
其实,她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红莲寻找一个适合她的安身之处,同时,她也想一个人好好的冷静冷静。有太多事需要她去慢慢的消化……
海水退去,砂子上留下各色小石子和海螺的碎片,许寒随手捡起一粒向远处扔去,扔出去的石子在蓝天下划出高远的弧线,最终还是落回了海里,激起层层涟漪。
没多久,许寒就向回走去。
“许寒——许寒——”
不知为何,脑子放空的时候,她竟然会听到有人在叫她,而且声音还是那样的熟悉。明明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可能是她一个人呆久了,出现了幻听。
不禁有些失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许寒走向远处的民居。她所在的海边并不是什么旅游圣地,只是一个世代以打渔为生的村庄。因为地处交通要道,再加上物产资源丰富,使这个不大的村庄拥有一个功能完善的火车站,这也是许寒为何会来到此地的原因。
这儿的民风十分淳朴,许寒是在一户普通人家借住的,那家只有两位老人,因为膝下无子,对许寒的请求非但没拒绝,反而异常的欢喜。
抬头远眺,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一抹异常熟悉的身影,他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那儿。慢慢走近,要不是他额头滑落的汗珠,许寒真的会以为他已经在那儿站了许久。
“我一直在找你。”
“我一直在等你”
一高一低的声音,隐隐伴着三味线的忧伤,似承诺,似感慨,似在预示着两人之间即将涌动的波涛……
“对,对不起!”明明有千言万语,但却在看见面前女人的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思来想去,纳兰奕郑重其事的说了三个字。
即使他所做的事永远也不会被许寒原谅,可他仍不后悔。只要许寒能平平安安的站在他面前,这就够了。至于其它的,都不再重要……
“你认为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许寒那不带抑扬的声音,使人揣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我——”张了张嘴,纳兰奕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准确的来讲,是他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就像那做错事,等待责罚的小孩儿一般,手足无措。
相对于纳兰奕的小心翼翼,许寒则面无表情的继续朝前走着。在许寒与纳兰奕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纳兰奕觉得他浑身如同置身在刺骨的冰窖,心疼得像被针扎一样,几乎不能呼吸。
难道事情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傻子,杵在那儿干什么,没看见太阳都下山了吗?”就在纳兰奕认为许寒再也不会原谅他的时候,后者的一句话顿时让他从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
“你,不生我的气了?”纳兰奕狭长深幽的双眼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一边留意许寒脸上的细微变化,一边试探性的问着。
“生你的气?你认为我气的过来吗?”淡淡的说了句令人费解的话,许寒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在这边呆了近一个月,她已经不怎么去想红莲的事,包括红莲的死。对于纳兰奕的行径,说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抛开纳兰奕射杀红莲的事不说,对她隐瞒整个计划,甚至连年幼的儿子都变为他手中的棋子,这叫她怎能不气?可生气又有什么用?
纳兰奕不惜诱骗年幼的儿子,派出最精锐的手下,还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她吗?
一个男人为了她竟然做到了如此的地步,感动的同时是满满的心疼!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傻了!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自己在盛怒之下找他拼命,来个玉石俱焚,那又将会是个怎样凄惨的结局?
还有,这个男人为何不试着去相信她?相信她的抉择?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去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修改既定的命运,让红莲逃过一劫。但实际上,她此行的目的不是阻止,而是去亲手了结那一切,换句话说,她根本就是去杀红莲的!
最好的证据就是,她连写给林欣的亲笔信都早早的准备好,揣在怀中,以备不时只需。
至于她为何迟迟不说,在这种敏感时期,恐怕就算她说了,也没人会相信。毕竟自己刺杀‘自己’这种事,只要脑袋稍微正常一点儿的人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纳兰奕把她视为最重要的存在,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她的性格虽冷,但也不是无情之人,有些时候只是笨拙的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对她而言,纳兰奕和天天也是她的全部。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体味爱情、亲情、友情的机会,她又怎么会轻易的放手?
纳兰奕愣在原地良久,忽然咧嘴‘嘿嘿’傻笑起来,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许寒身侧,抓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沐浴在微弱的夕阳下,两人的十指紧紧相扣,映在沙滩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休整了一晚,与两位老人告别,纳兰奕载着许寒返回Z市。期间,他知道了一个既令他高兴又使他郁闷的消息:那就是许寒的肚子里又怀了他的种!
做父亲当然高兴,但一想到又有一个小东西跑出来跟他抢‘人’,他就极度的不爽!那种看得见却吃不着的滋味儿实在是太TMD的难受了!
“妈咪,妈咪!”收到消息的许昊天小朋友早早的守在门口,等候妈咪的归来。这一个月可以说是咱们许昊天小朋友最老实的一段时期,因为‘不小心’做了坏事,妈咪随后‘人间蒸发’,这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许昊天小朋友纠结了很长时间。难得妈咪回来,他当然要一诉衷肠!
夜里,纳兰奕搂着熟睡的儿子,亲昵的吻了吻许寒的额角,贴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道:“寒,咱们结婚吧?”
这句压在心底的话,终于在今天说了出来。
“嗯。”许寒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平静的像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菜一样。
可这短短的一个音节所包含的感情和分量,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最为清楚。
雨过天晴,乌云散去,新的生活,新的开始,爱,继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