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菱,你怎么不说话,我不喜欢你骗我。明明是个很纯洁的女孩,却非把自己说得有多不堪……”
她依旧不支声。他气恼地摇摆起来,陈晓菱痛苦地将头左右摇晃着,死死地咬住嘴唇,感觉自己正被他撕裂着,一片又一片,而她的心沉陷在罪恶与道德之中。
天地在旋转,痛苦在持续,心灵的、肉体的碰撞像一场激烈的战争。搅得她的心、她的思绪波潮连连,海浪滚滚,一潮赶着一潮,一浪推着一浪,让她的身心都袭卷在无边无际的浪潮之中。努力地想要控制着自己,明明是痛,却有一种她不能抗拒的电流在身体里流传。
“坏蛋!可恶!我就当自己被狗咬了……”
“狗?”他俯下身,动作轻缓,“你瞧清楚了,我是你男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男人了!”
可她被绑着的好不好,他可以哄她、骗她,她被绑着居然还能压上来。她当成狗怎么办,她现在很想揍人。让她痛,她更想他痛。
他是温柔的,也是热情的,就如他所言,对她是极尽怜爱的。她像是失方向了孤帆,偎依在他大海一样的胸膛。道不清是苦是甜,也不晓是抗拒还是接纳,当他道出自己那么做的本意,她无法再怨他、避他。
她不可以逃避地面对现实,他说的那些都不假。她想过要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也因为宝宝儿童节的歌与话,决定守护宝宝。
不知过了多久,卓玉鸣下了床,小腹的胀痛还在,她用依旧被绑缚着的扯着薄被。见她拉扯得艰难,他伸手为她盖好。
他体谅地说:“除非你愿意给我生孩子,否则,不会让你怀孕。我现在要下楼买安全套,我解开你的双手,是留下还是逃走,都由你选。但你是我的女人,这个事实你不能否认。”
她不否认。
如果以前不能面对,现在却被他逼得面对现实。他亲吻在她脖颈的感觉,那样灼热,就似要那一吻,烙在她的心底。他要了她,每一个动作,都很用心,就算是痛,也能痛得她撕心惊魂,撕的是谁的心,惊的又是谁的灵魂……
卓玉鸣给她解开了双手,低头时,轻吻着她的脸颊:“最多十分钟就回来,我希望回来后,还能在家里看到你。”
陈晓菱见他离开,拥挤的思绪乱成一团,脑里、眼里全都是之前地火热的画面。卓玉鸣在她的印象是冷酷的、严肃的,骄傲的,从未像现在这样的体贴而温柔,热情而缠绵……她没想好,却已经和他有了另一种关系。
也曾想过,卓玉鸣不会是她未来老公的人选。但现在,他是了。
她可以离开的。但,当她将衣服裹在身上时,却没有走到门口,而是折入了洗手间,打开莲蓬头,那冰凉的水喷洒出来,落在身上,是这样的舒服。夏天的自来水因为近来气温极高,变得温温的,她想冷静,想要告诉自己,之前一切都幻觉,但身体的疼痛,当如他温柔的自来水覆落身上,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明明不愿意,为何却像是期盼了很久。
她和朱锐恋爱,是想将自己与卓玉鸣之间有个了断,不再对他有那样的想法。直到后来,朱锐想和她亲近,她有意无意的逃避,到朱锐说要和她结婚,她又不想那么快结婚……滴滴点点,丝丝缕缕,竟然是卓玉鸣在不知不觉进驻到她的心底。
他是什么时候住到她的心里?陈晓菱想不起来。
她裹着一条浴巾从洗手间里出来时,他刚从外面回来,看着她满头湿漉漉滴着水的长发,那裸露在外洁白的又肩,心跳又莫名的加快了几分。
她没走,选择了留下来,还到洗手间里去冲凉。是不是说,她其实是愿意的,心里也是有他的。她看不清真心,那他就一点点凿破这真心,直至两颗心赤诚地相对。他伸手,还没近,陈晓菱挥起就是一拳:“王八蛋,我说了不愿意,你还来……”
“那你为什么没走?”
“我没走,是因为浑身都汗臭死了,我冲个凉不可以。”
明明是在心里接受了,可她还是嘴硬。不要以为他不打女人,就止不住她。卓玉鸣甩了甩头,眸光一闪。陈晓菱很用心的看,他又在玩什么花样。眸光含情,如绵绵的春泉,似暖人的阳光,还冲她放电。还以为他就是个严肃的人,原来这么新潮的放电招式也会,眼睛一眨,明亮动人,快赶上周杰伦做的眼药水广告。
她一步一步地后退,他一寸一寸的逼近,轻易就将她困控在他的双臂之前。
她想到爱婷,想到最初,自己只是另一个人的替身,总会被这样的事刺得心痛,她怕痛,所以不愿面对。其实她是一个逃兵,很多时候说要面对,却在情感上有了太多的理智,因为理智,这才逃避,因为逃避实为动情。
她幽幽地问:“你看的是谁?”
他知道她又误会了,捧着她的脸:“晓菱,如果之前只是喜欢,那么之后就是爱!我、爱、你!”他一字一顿,大手落覆在浴巾的系结处,轻轻一拉,她不沾一丝地静立在他的面前。没有羞涩,没有逃避,亦没有故作的妩媚,可这样的她,却像世间最美的风景、最娇妍的花,顿时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吻,再度落下,轻柔的、缠绵的,缱绻的。
“卓玉鸣,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你打啊,这一回打死我也不放手。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打死我,你也是我的……”
打吧,打吧!这丫头下手向来就很重,那拳头落在他的后背,他知道她舍不得下狠手,要是她下了狠手,只需要一下,他就能将她放开。她有情,他有意,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他在她的身上寻觅着每一处能让她加快心跳的地方。
他的心里有她,他一样要她的心里有自己。**身体,双手握住她的腰身,又开始新一番的演绎……
是他的强势,还是她的顺从,她迷糊了。因为最后,当他说出那么做的真相,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他爱她。她就不再拒绝和他做这种事。
陈晓菱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开又回来,看着他轻柔地替她盖好被子。手腕被丝巾勒出了印痕,身体撕裂般的痛着……没有半分力气,唯有慵懒地躺在床上。
第二场的上演,只能用炽烈来形容,他就像一团燃烧的火,要把她烧成灰烬一般,肆意的狂奔着、纵腾着,而她呢,明明是痛,却痛得迷失,痛得无法自抑。
卓玉鸣出了侧卧,浴室里传来了水流声,陈晓菱强撑着坐起,准备穿自己的衣服。
“姥姥带孩子去落霞园那边了,今晚家里都是我们的天下。你对我还算满意吧?”
如果对于这种痛还能叫作享受的话,说出“满意”二字就是自虐狂。这让陈晓菱忆起张爱玲的小说,在里面关于女性对这种事的描写是:是承受着鞭打。对,这样形容太贴切了,她就是这种感觉,好像是鞭子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心上、身体上。虽然痛着,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身体不受控制,痛里自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
见她未答,卓玉鸣说:“你还真不满意啊?不满意一会儿再来。”
他是温柔,可她还受不了。如果不是被他说中了心事想法,她才不会这样。陈晓菱明白现状,她被绑住了手脚,与其抗拒,不如接受,从容面对。卓玉鸣从头尾,都搞得跟强占一样。不,也不是强占,至少他已经很温柔了。
她没有反抗,因为他不是“不可理喻”。无论是促成,还是破坏她的姻缘,都是因为他爱她。至少他也曾尝试过放手,却不能放手。
陈晓菱想起自己被绑着和他爱爱就难受。走到客厅里,她说:“你太粗鲁了!”
卓玉鸣是意外的,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带着怜惜地笑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瞪了一眼,并没有回答。固执地说:“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
“陈晓菱,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在男人面前扮纯洁,你为什么非要泼自己脏水。”
“我看你的得意劲就生气!”她固执而倔犟如初。
现在和她在一起是他卓玉鸣,可完事了,她居然和他提另外一个男人,好像在这种事很熟一样。
因为她生气,所以她就说不是。
中国男人大多数都有一种“处女情结”。朱锐也好,卓玉鸣也罢,从他们的欢喜里,陈晓菱能看出来。
卓玉鸣说:“陈晓菱,你是不是觉得把第一次给我不甘心。所以非要说这种话刺激我!”
她瞪了一眼,神色凝重:“你怎么这样?像个流氓!”
卓玉鸣真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我就对你耍流氓了?我说你是不是还要想要啊?”
“混蛋!你找死啊!”陈晓菱气急,扬手就打了过去,成女人了,还是被捆绑着变成女人的。她幻想过千次百回,没有一种是现在的状况。
卓玉鸣也不还手,任由她的拳头密密飞落。谁让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儿,他想这件事应该不是姥姥的本意。姥姥的意思是害怕她避开,所以才想到把她绑到卧室,让她跑不了,这样他们进行一次长谈。要她,也纯粹是他临时想到,更是他想了很久的。除了这个方法,他不知道怎么打破陈晓菱情感里固有的观念。
陈晓菱打着、敲着,那眼泪就不由自己的滑落下来。卓玉鸣越是不还手,她心里就越生气,打完之后,“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她一哭,卓玉鸣的心就更乱了。
“好!好,是我欺负了你,你不是也打了我吗。你打了那么久,我可是一个指头都没动……”
陈晓菱怒瞪着眼睛,泪眼朦胧,都把她吃干抹净,还说没动手指头。他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境界,该摸不该摸,该碰不该碰,全都被他碰了。
卓玉鸣只赔不是:“是我错了。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她还是只落泪,怎么就变成了女人了。她成女人了,而且褪变的过程一点都不美丽、不浪漫。
卓玉鸣调整好心情,温和地问:“水放好了,你还泡不泡澡?”
陈晓菱只在那儿生闷气,她生自个儿的气,当他下去买安全套的时候,她就应该开溜才对。可她居然移不动步子,还留下来被他吃。“你先洗,我冲个凉就好了。”
卓玉鸣站在一边,看她没再哭,不安的心平静了。女人的第一次总会哭的,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样吧。这是他在大学时听其他同学总结出来的,当他碰过爱婷,今天又要了晓菱,他就知道这话的是真的。
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们得谈谈。”
“什么?”
“第一个问题:从现在开始,不要在我面前摆领导的谱。我要和你站在同样的位置。你在外面怎样我不管,至少你在我面前,我要和你对等。第二个问题:今天姥姥的本意是,让我们好好谈谈,可你干了不该干的事。你知道傅豪的性格,如果你不想他对我做同样的事,今天的事就必须保密,不得对第三个人提起……”
这两个他都同意。谁让姥姥在电话里说那么一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闹了半天,是要他们好好谈谈。当然,刚才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姥姥纯洁的用意。
陈晓菱在他情动没有占破,向他正确解释姥姥的话,说明她还是愿意的。
他问:“是不是还有第三个。”
“以后,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人问题。你也不能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最近我想一个人静静,不要有事没事就来打扰我。试着先谈谈看,但这事不能让傅豪知道,我可不想重蹈爱婷姐的旧路。如果在这之前,你没有把握保护好我,就替我保密,让我保护好自己。”陈晓菱说完,卓玉鸣正近距离地看着她,那眼神怪异,有婚礼初见时的丝丝柔情。那时,他看她,实则是在看爱婷,今天他看的是则是真正的陈晓菱。她莞尔一笑:“不愿意?”
“我们俩联手对付傅豪。”
“傅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俩彼此仇恨那么久,你不会连自己的敌人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
陈晓菱对傅豪很好奇,以前只认为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可哪里晓得人家还有艺术细胞,其实是个有才华的人。
“你先洗澡,回头我们再说。”
陈晓菱想知道,而且是很急切地知道。其实,她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两个同样拥有权势的男人中间,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受伤害。她对卓家父子的情感,对宝宝的爱远胜过卓玉鸣。对卓玉鸣是有感情,但有多少,她自己说不好。
她同情卓玉鸣那一段“铭心爱情”,“你先说。一会儿,我回家再洗。现在洗了,回家还得洗——麻烦!”
卓玉鸣拉她在沙发坐下,夏天炎热,她还是将头依在他的胸膛。
“如果傅豪不是脱缰的野马,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没拿到一纸文凭,可无论是音乐、绘画、西洋剑术、搏击等方面,他都懂,至于懂多少,我说不好。可以这样说,在他十八岁以前,他就是我们那帮高干子弟里出名的‘杂家’,就是什么都懂,却又什么都不精。他喜欢按自己的爱恶行事,喜欢无拘无束,因为这样,他在黑道里才能吃得开,也能被龙爷所欣赏……”
“也就是说,傅豪这人其实还是有优点。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坏人!”
“他当然是坏人!还是禽兽不如的恶魔!”卓玉鸣情绪激动,没有原由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三分。
他们之间的仇怨就这么深,也至说到傅豪连他就抑制不住,卓玉鸣不会骂人,其实他骂了,还是骂傅豪。
见陈晓菱面露忧色,卓玉鸣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调整好心态,警示性地说:“他折磨人的法子很多,千万别招惹他,万一招惹了他,想要甩掉就没那么容易。坏的时候,就像恶魔,能让人痛不欲生。好的时候,又像天神,能把人捧上天堂。晓菱,我不想你出事。”
他在担心她,她觉得曾经的付出是值得的。
卓玉鸣说:“傅豪这么多年,玩过不少女人,是个情场老手,精通如何讨女人欢欣。无论最初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女人们也是怎样的原因。这些年,爱他爱到自杀的女人就有七、八个。”
这让陈晓菱忆起那天和傅豪的玩笑话,还真能被自己应验了。年轻有为、又有权势、金钱、身家背景,这样的条件太吸引年轻女孩。如果不是有爱婷姐的“前车之鉴”,恐怕她也会被傅豪的才华所吸引和注目。
能让这么多的女人爱到为他自杀,可见傅豪这人身上的优点也有不少。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到没有他就想死,这是怎样的感情,恐怕就不是仅仅用钱就能说清楚的。这些所谓的自杀,是女人们的伎俩还是真情流露,只有那些女人自己太知道了。
正谈着傅豪,姥姥带宝宝回来。宝宝已在赵楷背上睡熟。
“二丫同志,你……你今天还真是过份!居然绑我?”
姥姥正义凛然,仿佛并没有做任何错事一般。反而扬了扬头,可这一扬头,看到陈晓菱因生气而瞪大的眼珠,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二丫同志,你怎么不说话?你以为不说话就算了。哪有你这样的,居然绑我……”
姥姥见陈晓菱来了劲,说:“我不绑你,你天天都躲着小卓。还有几天,我就要回老家了,你得和他好好谈,没有解不了的结。”
“可是,也不用绑着我呀。”
“我不绑你,你说,要怎么才肯听他的解释?”
以陈晓菱的性子,不生气就算了,一旦动了真格的,这样的冷战下去,还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姥姥见陈晓菱停下,问卓玉鸣说:“小卓,你们俩谈好了?”
卓玉鸣笑着应了一声:“好了。”
不仅好了,还对她做了不该做的。可他不后悔,如果一切重来,他还是会这么做。至少今儿,陈晓菱给了他机会,他们可以坐下来详谈,对于他在订婚茶会上的算计,陈晓菱也原谅了。
墙上的时针指移到十一和十二之间,陈晓菱说:“姥姥,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陈晓菱拿着自己的小挎包,姥姥问:“小妮子,差不多就行了。我看,你还是和小卓复婚得了。”
陈晓菱瞪了一眼,没说话。离婚容易,这复婚就要考虑太多的问题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儿,她和所有的女孩的一样,对爱情都有过憧憬。
卓玉鸣说:“姥姥,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以后再看吧。”
傅豪那天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那语气,那口吻就是想和他公平竞争。可从今夜之后,他和傅豪根本就不在一个对等的起点上。
赵楷将宝宝送到主卧,追上了晓菱,虽说幸福苑和落霞园相隔不远,可因为夜深的原因,赶着坐晓菱的顺风车。
“老哥,你们两个住的落霞园房子,我可是每月交着房租、水电费呢。现在倒好,公家便宜房给了你们,我自己却在外花高价租房子。”
赵楷赔了个笑脸,陈晓菱发动车子。
陈晓菱又说:“丑话可说得前头了,那房子只能给你们暂住。你的合同不是在设计院那边签下来了吗,等你一切都安顿下来,那房子可得还我。你们倒好,一住进去,啥得不用买,全用我的。等周末的时候,我要过来搬电脑的。还有……”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小气了?”
“我小气!你们说要在上海买房,别忘了,我可给你掏了一万块钱。”
他们是一处长大,这么多年,也没给赵楷给她一分钱花。就算赵楷比她早毕业、早参加工作,赵楷可没给过她一分钱,就更别说其他什么礼物了。活脱脱就是个舅妈第二,抠门得要死。
“说到底,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给我较劲。傅豪不是没把你怎的吗?”
如果真的怎的了,她根本就不会原谅他。但自上次那件事,却深深地伤了陈晓菱的心。
“你还好意思说,就你做那些事,我都没跟姥姥、老舅提过。不行,你们上个月花的电费太多了,八百块的电费,我说老哥,你们是怎么用的。”
公家房子,租金低,可他们俩这电费也太高了。陈晓菱光在落霞园这套房子里就得每月花一千多块,再加上自己在外租的那套房子,又得一千多,这近三千块钱全用了交房租了。她是公务员,是有保障,可照这种法子花销下来,她也经不住折腾呀。
“不就装了个空调吗?”
“现在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呢,你们就开始用空调了。还真是不花自个儿的钱,不知道心疼呢。我说老哥,你一个大男人现在怎么变得跟舅妈一样,把心思都花在对付我身上了。不行,这个月开始,你们得自己交房租、水电,你们要是不交,我就给单位财务室说的,那房我不要了。”
“唉,老妹,你这话不会是认真的吧?”
“真,当然是真。跟国宝级文物一样的真。你不信,就试试。别把我当冤大头,你们想怎的,如果不是看你是我老舅的亲儿子份上,我才不会把房子让给你们。”
赵楷有些急了,对这陈晓菱的脾性多少还是知晓一些。有时候是够情义,可一旦伤了她的心,她行起事来也不会拖泥带水。
“老妹,别说这种伤感情的话。到现在,萍萍的工作都还没下落呢。看卓大哥的样子,你不开口,他不打算管了。姥姥也不好意思跟他说呀,虽说是亲戚,可表姐不是被卓家养大的吗,怎么说都是我们欠人家一个情。老妹,要不……”
“赵楷同志,人家能帮你安排进设计院就不错了。年薪三十万,你隔三岔五还能揽私活赚外快。你还想咋样?别太得寸进尺。”
“老妹,我现在一个人挣钱,得养活萍萍,而且离开上海的时候,她怀上孩子了。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至于这么拼命吗?”
“萍萍怀身孕了?”陈晓菱眼睛一亮,“那姥姥和老舅知道不?”怎么感觉这事很不靠谱。
“还没说呢。”
陈晓菱开始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上次被他骗过之后,陈晓菱已经缺乏信任了。社会、现实生活早已经改变了赵楷。在高中时代,赵楷是一个很有清高劲的人。可就凭他放弃上海私人设计公司到绿都进设计院,她就知道,如今的赵楷不是以前的赵楷了。人在现实面前,又有几个不低头的。她可以理解,但如果赵楷将这种背叛、算计用到她头上,她的心只会越来越冷。
“你这话是真是假?”想到自己拿这事骗人,如果再被赵楷用一回,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当然是真的。”
“真的啊?”她追问了一声,掏出手机就要给老舅打电话去报喜:“那我告诉老舅、舅妈一声,他们一定很高兴的。”
“别!别!你就别说了,等有机会,我自己告诉他们。”
陈晓菱冷哼一声:“你又在这儿蒙我吧。就为了那一月一千多块的房租、水电费,你就打算用这种话蒙我。赵楷同志,你还真是变了!”
赵楷居然连她也骗,还编出这样低级的谎话。
为了更进一步证实赵楷的话,他一下车,陈晓菱就拨通了钟萍萍的电话。问候地说了两句后。陈晓菱说:“萍萍姐,姥姥说你们准备要孩子。既然是这样,那你可记得保重身体。”
钟萍萍一时没摸着头脑,说:“晓菱,这是姥姥的意思。我和小楷都还没想好。你看我现在,连工作都还没找到呢,也不适合要孩子。”
“哦!其实可以要了,你和老哥在一起有八年了,差不多啦。”
“等找到工作再说。”
“老哥现在年薪三十万,不少啦。”
“你哥还不想要孩子。而且,我们的结婚手续到现在都办。本来说五一去领,现在你哥又说延到十一。哦,晓菱,赵楷回来了,要不你和他说。”
“不了,今儿就是没瞧见你,想你了。只想和你说几句,再见!”
陈晓菱挂掉电话,证实了赵楷在骗她。想到这里就不舒服,骗什么人不好,居然骗她。她陈晓菱也会骗人,可都是为了哄亲人们高兴,让他们安心。这是善意的谎言,可赵楷呢,居然会为了每月那一千多块钱骗她。想到钟萍萍,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本来是顶好的上海姑娘,在上海挺好的,却为了赵楷放弃上海来到绿都。
唉,算了,就算看在钟萍萍不容易上,就别和他计较那每月一千多块的事。等他们一切都定下来,日子就会慢慢好过的。
陈晓菱扬言说不给赵楷他们两个住的房子交水电费、房租,可还是交了,还是从她的工资里直接扣除。就连她买了不到一年的电脑一并给他们用了,为了方便,陈晓菱又另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到底是年轻人,不上网还是不习惯。
只是她对弹钢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都会在家里练上一阵子。
陈晓菱不再避开卓玉鸣,中午、晚上都往幸福苑那边跑,午饭是姥姥备的,她将米饭做好,将菜也洗手、配好,只等陈晓菱回去做。因为家里有人,卓玉鸣也乐意中午回家吃饭,虽然市政府离幸福苑比较远,可有专车倒也有方便。家里的饭菜总比酒店、餐馆的好。
再过两三天,姥姥就要回老家了。这些天看陈晓菱和卓玉鸣父子俩相处得很,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姥姥总想看到他们俩复婚,可陈晓菱总说“以后再说”,卓玉鸣也对这事儿含糊其词。
卓玉鸣不是不愿意,而是担心傅豪。他深知傅豪的为人,这家伙如果不放手,就算结婚了,照样能被他闹个天翻地覆。
三个人正坐在桌前吃饭,就听到自家防盗门有开锁的声音,钥匙没进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瞧,一定是换钥匙了。”话音落,有人有按门铃。
陈晓菱说:“姥姥,你坐,我去。”
她打开房门,就看卓老太手提着行李箱,身后跟着一个年轻、清秀的姑娘,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陈晓菱,又是你!”卓老太一脸的不悦,对身后的年轻女孩说:“青青啊,到附近超市买些我叮嘱你买的东西。”
人刚到,还来不及喝水,卓老太就支走了年轻女孩。
年轻女孩低而温顺地答了句:“伯母,那我下去了。”
卓玉鸣见母亲突然到访,颇有些意外,因为之前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风声。这人突然就出现在自家门口:“妈,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打过电话……”
卓老太二话没说,伸手就要打,见陈晓菱和个老妇在一边,化成了他重重的一推,卓玉鸣后退两步。卓老太大声说:“玉鸣,你说你这都是干的什么事呀?几年前,为了个爱婷,把傅家上下得罪尽了。现在,又为了陈晓菱把朱家给得罪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朱家是你能得罪的吗?我昨儿就到南海了,特意找了朱锐给人家赔礼道歉……你说……你妈我活了几十岁,什么时候给年轻人道过歉……还有,你怎么就那么不知轻重,居然把几年前的旧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人呢?我看你,还真不把自己的名声、仕途当一回事。”
姥姥现在算是弄明白了,这个长相端庄,气质高贵的中年女人就是卓玉鸣的母亲。喊了声:“是亲家来了,亲家吃过饭了吗?我给你盛饭去?”
“亲家?谁是你亲家?”卓老太反问两声,冷哼说到:“你就是那个自称是爱婷亲姥姥的北方老太太吧,这些年轻人不知分寸,你也不懂吗?我们卓家帮你们把爱婷拉扯长大,她不懂感恩图报就算了,还差点连累玉鸣毁了前途。”
“现在,陈晓菱又处处在这儿捣乱,如果不是她在一边引诱他,玉鸣怎么可能得罪朱家?你们不就是看到我们卓家是红军后人、官宦世家,想要巴结讨好,就连你那个孙子也不呆上海,跑到绿都来纠缠我们家玉鸣吗?当我们卓家是什么?成避难所了?还是你们升官发财的过墙梯?老太太,你就不能有点廉耻之心,为了巴结我们家玉鸣,居然教唆你外孙女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你以为,要进了我们卓家就这么容易?”
卓老太的到来,太突然。也至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
姥姥活了一辈子,哪里被人这样说过。
她没有要升官发财的意思,从小到大,无论是教赵楷,还是教晓菱,都要求他们做个本份的实在人,做一个善良的人。可从卓老太的口里说出来,她只急得浑身微颤:“亲家,我没有,我没有啊……”
“我看你们就是存心的。爱婷活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来。她死了那么久,你们还出来认什么亲戚。摆明就是想利用我们家玉鸣!你问问你孙女,如果不是玉鸣,她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提升为副科、正科吗。还有你那个孙子,如果不是玉鸣,就凭他的能耐和本事,进得了绿都市设计院吗?事实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否认,有什么好否认?从头到尾,就是你们一家的讨好、利用……”
卓老太连珠炮一样的话语,夹杂着浓烈的火药味。
卓玉鸣坏了朱锐的订婚茶会,如今算起来,这事儿不是过了好些天了吗,怎么现在才提。“妈,你别这样说。姥姥和晓菱都不是这样的人。”
“你才经历过多少事,你妈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还真以为,这女人是真心对你,她还不是想借着你爬到更高的位置。这种女人,为了升官,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可你倒好,居然把以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的朱家……玉鸣,你知道吗?这回,你不仅得罪朱家,也一并害了玉鸽……”
“够了!”这一声大吼,是从陈晓菱嘴里出来的。看着姥姥又止不住的颤栗身子,她憋得好难受。不待卓老太说话,陈晓菱也爆炸似地大叫起来:“老同志,你给我听好了。我没想当官,那是别人要提拔我。我姥姥也没想巴结你们这样的高官家庭,她只是可怜越越没有妈妈……”
陈晓菱双手落在姥姥的肩上,这样的轻柔却又有力气,如果卓老太是火,而陈晓菱则是一股正气:“你看看我姥姥,她只是本份、老实的中国式传统妇女,没你讲的那么多心眼,也没有你所说那样势力。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我不许你羞辱我姥姥!不要以为你是高官夫人就可以随便将这些帽子扣在我们头上。是,现在的社会里,的确有很多人是势力的。可是,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姥姥不是!不要像指责晚辈、下属的语调跟我姥姥说话。如果你还是一个有修养、有文化的女人,请尊重我姥姥!”
卓老太愣了好一会儿,陈晓菱的声音居然比她嚷得还大声。她是生气,可陈晓菱就像是高音喇叭一样,那对杏仁眼也瞪得老大,好像要吃人一样。
“你……”
陈晓菱不肯退让:“老同志,我要你就刚才的话向我姥姥道歉!”
这丫头够狂的啊!
卓老太见她居然大着嗓门跟自己吵架,心鼓被重重地敲了一下。“不要以为有了那种事,就可以做卓家的儿媳、玉鸣的女人。卓家的门不是他卓玉鸣说了算。”
“老同志,不是所有女人都想做你儿媳妇,没人喜欢你这种恶婆婆。而我,不会嫁给你儿子!”
卓玉鸣被晓菱惊住,讷讷地喊了声:“晓菱……”
陈晓菱手臂一挥:“一个无法真正做到尊重我姥姥的男人,我从心眼里瞧不起他!卓玉鸣,今天的羞辱,是你强加到我和姥姥身上的,必须让你妈道歉!”
卓老太冷哼一声:“陈晓菱,你跟我狂什么?如果你不想在公务员队伍里混,就继续闹下去。”
又是这句话。
当初,朱敏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得罪,都已经得罪了。
是的,她现在很爱自己的工作。不想放手,也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可是,跟姥姥今儿受的委屈和辱骂相比,她不怕失去这份工作。就算将来不能安稳、富足,但她有一双养活自己的手。
“老同志,就算是你以此公报私仇,我不在乎!有本事,你就把我赶出公务员队伍。南海是你们卓家的权势地盘,离开了这个队伍,我陈晓菱照样会活下去。但是,今天你非跟我姥姥道歉不可。”
这是怎么说的呀?姥姥着急了,这公务员可是多少人都考不进去的,好不容易考上了,怎么可以丢了工作。
姥姥厉声说:“晓菱,不许再说了!”
“姥姥……”
“ 不许再说!”姥姥抬手,一巴掌就掴在晓菱的脸上,从小到大,姥姥几乎都没打过她,可现在她只是想卓老太道歉,就因为她是高官太太就可以这样辱骂人吗。
晓菱眼圈一红,险些就哭了起来,气哼哼地转向一边,委屈的泪就蓄在眼眶里,却死死地憋住,没让泪水滑落下来。
姥姥赔着笑脸,被人误会,心里难受,还是赔着笑脸:“大领导,你别怪晓菱,她人年轻不懂事,得罪了你,你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求你了,如果晓菱和卓市长不该来往,我……我以后会管住她的……”
她被卓玉鸣吃干抹净了,现在还说不要让她和他来往。不来往就不来往,她陈晓菱才不受这一家子的闲气。
“既然是这样,你们赶紧收拾收拾。从这里搬出去吧。”
姥姥应了一声:“我们这就收拾,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是……明儿我就要回北方了,我……我还能见见越越吗……”
姥姥现在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还真没想过那么多。只是想让晓菱跟孩子、卓玉鸣在一块。
“那是我孙子,他姓卓,和你们家没关系。再说,你看见那个漂亮的年轻姑娘了吗?她是我给玉鸣新物色的未婚妻。”
卓玉鸣诧异:“妈,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朱敏的原因,这个姑娘是贤妻良母型的,她一定会善待越越。”
当他是什么了,随便找个女人来,就说是他的未婚妻。
陈晓菱怒容未消,和姥姥折入主卧里,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姥姥哪有心情收拾,坐在床沿上想着心事。一顿饭都没吃好,就被卓老太的突然出现给搅和了。
卓玉鸣说:“妈,我心里有人了!”
“朱锐因为你搅黄了订婚茶会,才说要和玉鸽订婚,可眼瞧着两边大人要在北京给他们订婚了,他又反悔了。这个时候,你不能和陈晓菱走得太近。你爸的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快被你给得罪光了。玉鸣啊,你想不想在官场奋斗?”
“我不管妈怎么想、怎么看?我不能接受你这次带来的那个女孩。如果妈一定要她住在家里,那从今晚开始,我就住到单位去。”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卓玉鸣也没心情吃饭了,进了主卧,看着收拾东西的她:“晓菱,别给姥姥收拾了,姥姥还住在这儿。我妈住侧卧,我睡书房……”
陈晓菱的火气很大:“她把话都说成那样,你以为我姥姥还能住下去?”
姥姥一直在想,这件事怎么弄啊?现在,卓家老太太突然来了,还带了另一个姑娘来,说要给卓玉鸣做未婚妻。晓菱怎么办?越越怎么办?
回避固然是个不错的法子。而卓老太说的那些话,也的确够伤人的。但姥姥觉得,有些话是实话。晓菱是因为卓玉鸣的原因得到了提拔,赵楷也是因为卓玉鸣的原因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人家骂得对呀!只是她最初是没这些想法的,只是想孩子有个疼他、爱他的妈妈。哪里晓得,自己的到来,却给卓玉鸣添了麻烦。赵楷来绿都,不也是因为卓玉鸣是绿都市的副市长吗,借着他的关系,能够找上一个好工作。
她是离开,还是留下?
如果离开,这事越是个说不清楚。
但是留下,又要受这卓家老太太的气,她不待见自己啊
人家可是红军后代、高干家庭,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够攀上的亲戚啊。卓玉鸣的确不错,可他这个妈妈很厉害啊。谁让人家年轻时候也是做官的,虽然没有她丈夫、儿子的官大,可好歹人家也是正县级的干部退休。
“卓大哥,我们是小老百姓,可小老百姓也有尊严的。就别再说了。”
陈晓菱三两下就将姥姥的衣物、东西收到了大皮箱里,起身来拉姥姥,姥姥呢喃着说:“我不放心越越啊。”
“姥姥,你要这样想。你有多疼越越,他奶奶就有多疼越越。不用担心,如果你不走,只会让卓大哥为难。”
陈晓菱想说的是:再住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难道继续被卓老太奚落。以往,她一直在忍,可今天,实在忍不下去。
卓玉鸣低声说:“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法劝服我妈的。不会让晓菱为难,也不会让姥姥寒心。”
陈晓菱说:“这种事,做不到就算了,不要乱说。而且我看那姑娘不错,人又年轻、又清秀,如果她待越越好,就娶她吧。”
很生气,原本一家人正开开心心的吃饭,卓老太冷不丁的就突然驾到了。事先也没与人打声招呼,这样出现在门口,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一顿训斥。陈晓菱怒火燃烧,明明是卓老太过份,她想争辩几句,还被姥姥掴了一耳光。最初打算和他在一起,最大的原因就是孩子。如果有人爱孩子,她会放开卓玉鸣。
姥姥轻疏了一口气。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可被卓老太这么一骂,顿时清醒过来,才明白许多事根本就不是她想的这样。的确是少为晓菱打算了,如今弄得个骑虎难下,也唯有轻叹。
卓玉鸣提着皮箱,三人到了客厅,姥姥依旧笑颜相对:“越越奶奶,那我走了,这些日子叨扰卓副市长了。”
“不送!”卓老太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只水杯,怒容却已消了大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