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让明兰暗地里留意小玲的动向外,靳宜安并未做更多安排,眼下她尚且摸不清楚老祖宗究竟为何特别留意她,一动不如一静,且先弄明白原因再说。
按说来,母亲留意自己,靳宜安自是知道为了什么,听说母亲这几日看宜宝看得很紧,拘着她不许出门不许离了眼前太久。真是想不明白,那个袁二公子真的有那么好么,不过是家世好些,相貌好些,宜宝又不是不知道袁二公子的名声,怎么就认死理一样的非要嫁给他?更奇怪的是先前宜宝是一直不肯嫁的,这其中一定有发生过什么,否则宜宝不会突然变了卦。
心里细细思索着,靳宜安手上却是一点不慢的帮杨氏梳着头,又挑了支精巧的流星赶月簪子为她插上鬓间。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杨氏含笑按住了靳宜安的手,对着镜子左右看了一番,赞叹道,“宜安真是长了双巧手,倘若你二妹妹能得你一半的灵巧就好了。”
靳宜安浅浅一笑:“不是女儿手巧,是母亲端庄大方,怎么打扮都是好看呢。”
只是这话却惹来了一旁摆弄花枝的靳宜宝的冷哼声。
她恨啊,眼前这个靳宜安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饶是她是尊贵的嫡女,也要称呼这个卑贱的庶女一声“长姐”,这母女两个的存在都不异于是给她和母亲的一记耳光。果然是狐媚子,大姨娘就是个狐媚子,在母亲未有孕之前竟然敢先生下了女儿,靳宜安更是个狐媚子,竟然敢抢走了她心仪的婚事。
“宜宝,快跟过来,今儿要去临安侯府上做客,迟了可就失礼了。”杨氏站在门边,眉宇间有隐隐的阴郁。自那日龙舟会上回来,靳宜宝非但没有打消嫁给袁玓的打算,反而更加痴迷了。
不情愿的磨蹭了一阵子,见杨氏面露不悦,靳宜宝只得起身跟了过去。她今日穿了一身百蝶穿花的鹅黄色绫面长裙,越发衬得小脸俏丽喜人。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原本就是正惹人喜爱的时候,精心装扮后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母亲既要出门,女儿焉有不送之理?留在府中的靳宜安、宜淑、宜珍将杨氏和靳宜宝送到垂花门外,直到两人上了青油布小车渐渐远去,她们才各自扶了各自的丫鬟回转。大家闺秀虽不用像那些小家小户的女儿那般辛劳,但也不是日日都无所事事的。针黹女红,诗词文章,虽然无需太过精通,但如果是半点不会,大字不识,传了出去足以成为各家夫人小姐口中的笑谈了。
“两位姐姐慢走,宜珍先告辞了。”到了靳宜珍的琴浣苑,靳宜珍笑着和靳宜安靳宜淑告别,她年纪尚小,通身稚气未脱,只是长得高挑些,总显得比同龄人大似的。
靳府后宅中,靳宜珍的琴浣苑和靳宜宝的棋风苑离锦华院最近,其次便是靳宜淑的静时院了。
慢慢的向前走着,靳宜安和靳宜淑两人谁都没说话,先前的几次接触并不愉快,她们谁也不想先开口。
“姑娘累不累,不如先去阁子里休息下?”草儿一眼看到靳宜安脸上闪过的疲惫,立刻笑着说道,“奴婢看您似是有些累了呢,这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了,那边阁子临着水,姑娘去那里坐会儿,也消散消散,不然回去了又是闷在院子里不出门。”
靳宜安还没开口,靳宜淑就嗤笑道:“可不是么,大姐姐一大早的就去伺候母亲,又是穿衣又是梳头的,不累才怪呢。唉,谁让大姐姐手巧呢,比梳头丫鬟做的还好。”
“三妹妹这是怪姐姐没帮你梳头吗?放心,你及笄礼时有的是手巧的丫鬟为你梳头,那时就用不着姐姐我了。”靳宜安拢拢耳边发丝,说起来,她还真是有些累了,“不过,那时怕是三妹妹的心就不在妆容发式上了。”
不在妆容发式上会在哪里?自是婚事。靳宜淑咬了咬唇,不甘心的低声道:“大姐姐心里就过得去?龙舟会上夫人们说的那些话可不是假的呢,那袁二公子名声在外,当初只瞒了你这个糊涂的。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倒是精明了点,会看不出母亲为何给你定那门婚事吗?”
“那又如何?”
靳宜安缓步踏上台阶,从水面上刮来的丝丝凉风穿过阁子,带来些许凉意,顿时让她头脑为之一清。当初父亲想要与忠信伯府交好,本是要给宜宝定亲的,怎奈宜宝得知后,死活不肯,母亲也极力反对,父亲又不想失了这门亲,就让母亲将自己收到了名下,转成了嫡长女,终于和袁二公子定下了亲事。当初姨娘知道后,只以为父亲母亲终究还是心疼她的,尤其对母亲更是感恩戴德,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门婚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原来一切的答案就是:袁二公子并非良配。
母亲自是不舍得她亲生的女儿受苦,想来父亲也是不舍得,才会有了现在的结果。
靳宜安自嘲的笑了笑,从她们四个靳府姑娘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嫡出的两个一个名“宝”,一个名“珍”,庶出的三妹妹就没有那么尊贵了,只能用“淑”字,而她,这个尴尬的庶长女则是名“安”。这是个大有深意的名字,靳宜安知道,这个字绝对不是安康的安,而是安分的安。
“你不会不知道母亲带宜宝出门做客是为了什么吧?”靳宜淑也跟了进来,在靳宜安对面坐下,有些心神不宁的玩着自己的手绢。
“出门做客,那自是做客了。”靳宜安没有顺着靳宜淑的话,说了这一句就转过头去看水中的游鱼。
靳宜淑狠狠瞪了靳宜安一眼:“你是真想不到还是假想不到?大姐姐,我就不信你能一点儿不放在心上。我们这做庶女的,身份本就尴尬,如果再不为自己谋算些,早晚连骨头渣子都不能剩下。”
“谋算什么?又有什么好谋算的?”靳宜安提高了音量,收回了看向水面的视线,转而定定的盯住靳宜淑,“你可不要乱说话。”这阁子里的人,草儿她自是信得过的,可宜淑的丫鬟她却信不过。
靳宜淑烦躁的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忽而上前抓住靳宜安的手:“大姐姐,如果你肯帮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已经不能再等了,从这几日母亲看她的眼神中,她竟察觉到了一丝冷意。
秘密?靳宜安挑了挑眉,靳宜淑会知道什么秘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