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茶一身清凉地站在床上,昨天夜里,在她房间的人只有一个,是莫然。
那个王八蛋!身上没有任何不适,要是敢对她做什么,非一刀了结了他不可。
林小茶一起床就火气甚大,害得早餐里,人人都离她远远的,连原本还在重点保护的朱八妹都闪得越远越好。怀着一腔怒气,林小茶在等待那个王八蛋自动送上门来,她再一刀他把给了结了。但……左等右等,直到过了午时也不见他出现。若是换做平时,早过把林小茶气翻好几回,或被林小茶气翻好几回了。
一整天下来……仍是连个影子也没瞧见。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觉?其实莫然根本就未回来?但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记起他来呢!难道是回光返照?自己其实是得了一种不治之症,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少了,病情日渐加剧,昨天下午已经出现幻觉了。林小茶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仿佛她此时就置身在地狱之中一样。
晚饭过后,林小茶捧了半只西瓜,坐树下的乘凉,铺子里已经收拾好了。伙计们逐渐回来了,林小茶来今天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不想扫大家的兴,主动回了房间。懒懒地将书扔在桌上,进入内室,准备衣服洗澡。一进去却发现,床上躺着一个巨大怪物,只手撑头,冲着她微微的笑。林小茶惊了一惊,未做任何回应。床上的巨大怪物哀怨地开口“你难道想不负责任?昨天晚上毁了我的清白,今天就装作不认识我吗?”眼眶里还闪着泪花儿,可怜兮兮的模样,跟平时的莫然相比不一样,又一样。
林小茶只当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不理他,在一旁的柜子里拿好一套衣服,花乐正好送水上来。林小茶想叫花乐赶人“花乐,你等一下。”等她再次看向床铺时,上面已经空无一物,床上的被褥连个拆皱也没有,那里像有人躲过的地方。
“小姐,怎么了?”
“呃……没什么。一会儿再给我送只西瓜上来。”花乐应了一声就走了。林小茶在屋子里寻了一圈儿,确定屋子里是没有人的,合上门窗开始宽衣洗澡。
“你这是在补尝我吗?”又是莫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茶紧张地猛地站起来向后观望,看了半晌却未见到半个人影。“你这一身无遮无拦的,却是不害臊?”林小茶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儿,也没瞧见半个人影,只以为是屋子里闹鬼了,还是自己糊涂了在做梦呢?随不理这个无理的声音,径直钻进水桶里洗澡去了。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人,怎样的事情未见过,虽然亦是未在别人面前祼过,但做起来总还是少些心理负担的。更何况,若这个人真的在永中看她洗澡,大大方方地出来便好,何必躲躲藏藏的呢?
林小茶满满意意地泡在水桶里,时不时拿帕子在身上搓几下,许是这天气太适合泡澡了,抑或是她真的困倦了,躺在床上不那么一会儿便睡着了。
本来时,她已经到了床上。
猛地坐了起来,瞧了瞧四周,动了动身体,浆得难受,却是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泡过澡一样。
这一身难受得,让她不洗不痛快。而方才泡澡的情形,只当是一阵梦罢了。将将逃过澡的人,又怎么会一身沉重难受呢?
这才唤了花乐进来,让她打一桶水上来。花乐古怪地看了林小茶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就打水出去了。
不时水就上来了。林小茶脱了衣服下水,花乐却不曾离开。虽说宫里的主子人,洗澡时一向有人侍候着,可是她就是不喜这些,所以洗澡从来不让人服侍,花乐向来知道她的这个脾性,此时却为何生生地不走?“你还站在这里做甚?”
“小姐今日洗第二回澡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花乐是知道林小茶的这个脾性的,方才是想事出了神未注意到,林小茶已经下了水,此时被他一提醒,赶紧往后挪了挪,将自己半掩在屏风后面。
林小茶撒水的动作突然一僵,生生地看了林小茶一眼,却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已经洗过再回澡?那么先前的那回不是在做梦了?难道真的有人在偷窥我?
林小茶心中波涛汹涌,却未将这些话说出口,只装做云淡风轻地道“今日小白脸可有来过?”那偷窥她的人,声音跟莫然的像极了。
“小姐自知莫少主回来了?今日上午回来的,奄奄一息,了不知得了个什么病,眼睥就要归西了。莫家的人倒是厚道,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不住地往家里请大夫。”林小茶一惊,待要把事情来来回回都问个明白,花乐却突然福了福身,暂且出去了。林小茶也寻思着这回儿功夫,好好冷静一番。片刻之后,待花乐回来之时,林小茶已经神色如常,只道“什么事儿?”“宫里来了人,说是莫家已经到宫里去请御医了。”
“小白脸这一身病是怎么弄的?到底还有求否?”花乐摇摇头,一脸惨淡“不过半日,全城的人都知晓了,莫家的少主人活不过三日,凉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说已经药石无灵。”
林小茶只惊得瞪大了眼看着花乐,半晌才回过神来“素日里,我见他精气神儿都挺好的,怎会无缘重无故地病得这样重?”“这个,倒是听坊间有些传闻,说是莫家的少主人看上了某位姑娘,而这位姑娘又被另一个更有钱有势的男人看中了,这个男人就在莫家少主人的饭菜里下了毒,本来该是立毕身亡的,没想他却撑到了今天。据说那毒巨毒无比,今日沿有一丝气息,已是个传奇,只怕是再撑不过三天。”
林小茶听完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好色成性,因果报应。”“别就真的这样死了,太对不住大家了。”
到此,林小茶再也没有泡澡的心思了,懒着性子又在澡盆里坐了一会儿,便起来了。坐在院子里与胡大良喝茶聊天,但两三句话下来她就走神了。回到房间里看书,眼前一片空白,耳里回荡的总是梦里,抑或是真实里一直现出在耳边的那个声音。
“你这是在补尝我吗?”
“你这一身无遮无拦的,却是不害臊?”
林小茶只觉得头疼欲裂。她知道要平息自己不稳定的情绪该怎么做,只是……心头自动将这个念想忽略。往床上一扎,希望能睡过过去。
闭了眼,堵了耳,再不出现那两句粗俗的话,只是花乐的那一句“只怕是撑不过三天!”却像是雷一样,一道一道地臂在她的心头,让她一阵惊似一阵。林小茶终是睡不着,起身穿了衣服到走廊里坐着。好歹他也给我找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乐趣,而自己一向又是‘宽厚’的人,既然有可能是此生见他最后一面,还是去瞧瞧吧!
隐约是记得去莫家的路的,穿妥衣服,一个人悄悄地就走了。林小茶辩路的本事不怎样,而那莫家又只去过一次,还是在晚上,不几时,林小茶就迷路了。
正巧前头一个打更的汉子提着更笙朝这边走过来,嘴里念念有词,便急切地上去询问。大半夜里突然里出来,自然是吓了打更汉子一跳,连连后退了两三步才稳住心神,看清了眼前的是个人而非异物,才稍清明了些。林小茶十分地过意不去,扶了汉子起来,道谢又道歉地说了一翻,汉子才将方向说与林小茶。林小茶一听,顿时一阵汗颜,她是将将好地走错了。不过也不甚太离谱,斜了个七八十度的角而已。
找到了路,林小茶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莫家大门口守着的人已经回去休息了。只两个大红的灯笼挂在穿梁上,风一吹,灯笼一摆一摆,忽明忽暗。撇了撇嘴,林小茶弃大门寻了一个有树的墙根,费力地翻了进去。
林小茶只觉得若是走大门,自己一个人来,得连累他们一大家子起来好几个迎她,不如她翻了墙直接寻去。
只是待林小茶落了地才想起,自己虽是进了院子,却并不知莫然的住所,亦是白跑一趟的。既忆进来,又没有树做凭依再翻出去。上次来时被丫环领着走了些地方,尚还模糊记得,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先去各处院子找找看。
林小茶不光方向感不好,不会找地儿,到了夜里连眼神儿也不好,这才刚伸出脚去,整个人就摔进个大坑里,而这两米宽深的大坑就在她的脚根下,她却是分毫未看见的。林小茶坐在坑底,喊天喊地也没个人应她一句话。
解了外套包在手上,用手在坑壁上刨出几个眼,让她好有落脚的地方。还好这几日每天夜里,到了后半夜都会下那么点儿雨,这土尚且疏松,没刨多久就成功了,林小茶这才爬了上来。
这院子里也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点儿过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