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云锦担忧的看了小舟一眼,将自己的外衣脱了,裹在小舟的身上,然后把季嬷嬷的尸体提了起来。
这里虽然没什么人,却不表示巡视的侍卫不会过来,若是等那时候,他们可就来了麻烦。
二人将季嬷嬷的尸体给抬到了离这里最近的荒废宫殿,丢在了枯井中,然后又丢了些石头进去,这宫闱中,哪个枯井里没有白骨,这季嬷嬷的骨头便是风化了,怕也没有人去理会。
看着黑漆漆的井口,犹如野兽般张着血盆大口,小舟心说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听元晦说锁了,就没多想想,结果倒好,若不是成云锦,怕自己就死在季嬷嬷手上了。
从景言宫走水后,已经过了许多日,这季嬷嬷究竟是藏身在哪里,不,应该问的是,这季嬷嬷是自己藏起来,还是说有人救了她,将她藏了起来。
只要一想到,也许是后者,小舟就有种踩在刀尖,不敢动弹的错觉。
“这里很少有人会来,便是发现了,也不知道是谁杀的。”做好一切后,成云锦便将还在看着枯井皱眉的小舟一把抱起,然后往里屋走去。“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小舟吓了个半死,但立刻便反应过来,知道这人是打算看看自己的伤势,给自己上药,而她现在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但是想是这般想,当成云锦来扯她的衣服时,还是挣扎了起来。“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伤在后面,你怎么上药?”成云锦皱眉,伤势并不轻,她再这般挣扎,不过是会将伤口撕开更多罢了。
小舟脸上一烧,心说那那也不能让你帮着啊。“这你不要管,给我便是。”
“别闹。”成云锦单手便将她翻了过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另只手将她的衣裳从后领撕了下来,这般的衣裳,本就不结实,何况也被血染透了,还被划了道口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干脆的撕掉,好上药。
伤药撒上来时,更是疼痛难当,小舟挣扎着,却碍于人小力气小,怎么也挣不脱,只能趴在人家的腿上,由着人家给自己上药。
“这伤药的效果不错,不但止血快,还不会留疤,不过还是找太医再给你瞧瞧的好。”看了伤口,成云锦松了口气,虽然血流了很多,伤口看着也吓人,但终究还只是皮外伤。
“还未来及问你,那人是谁?”成云锦又开口问道。
小舟心说,你都不知道是谁,还上来就扭断了人家的脖子,万一是个好人呢,岂不是滥杀无辜,但也只是说说,心里依然是感激的,知道自己没白交这个朋友。
“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成云锦又问了一遍。
小舟不说话,她明知道那人是季嬷嬷,也知道她为什么要杀自己,却不想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这人知道,她害怕被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心机很重的人。
又问了几句,依然没有回应,成云锦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在闹别扭吗?”
小舟猛的起身,后脑撞在了成云锦的下巴上,疼的他“啧”了一声,刚才她起身的时候,险些害他咬断了舌头。
然后二人四目对视,小舟捂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后面算是彻底的被扯破了,她只能用手捂住前面,才不至于跟这家伙‘坦诚相待’。“我不是在闹别扭,我是在生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成云锦捂着嘴巴,有些无辜的看着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她。
小舟扭开脸,还是决定将事情说出来。“以后,咱们两个别再见面了。”
成云锦闻言,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小舟被他忽然散发出的气势惊住,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这个人。
“男女五岁不同榻,八岁不同席,我们这般夜晚见面,违背了礼数,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刚才不顾我挣扎,那般作已经是毁我名节,所谓人言可畏,所以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单独见面,见面也改在白日的好。”她并不是当真在乎被人指脊梁骨,只是怕以后被人拿此事做了把柄,单单这一条,也便能逼死她。
成云锦听完她的话后,凝思了一下,便开口说道:“那你我做夫妻可好?”
小舟楞住了,瞪着成云锦的脸,面色虽然平静,心底却犹如翻起波涛巨浪。
“我很快就要十五岁了,府上也无妻妾,你若是嫁给我,我以后也只会有你一个……”
“……”
小舟沉默的看着成云锦,她以为他最多十三岁,除了个头,实在没有哪点像是十五岁。
但不可否认,她动心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忽然发现自己养的鸟雀可以烤来吃一样,这样也可以吗?
和成云锦在一起,好像也不错,他也无需继承家门,等做完一切后,二人可以回南奔去。
“不……不可以吗?”成云锦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心跳的厉害。
小舟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让我想想。”
“想多久?”
“先给我十年的时间考虑。”小舟这样说着,便是婉拒了,她不是不想,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迷惑,便清醒了过来。
现在的她,前有狼后有虎,史家那烂摊子,宫中的如履薄冰,让她实在是不敢想以后的事情,自己能活到哪日都不知道,这般与人约定的话,也是耽误了人家。
“嗯。”成云锦伸手摸了摸小舟的头顶,说道:“我等你。”
小舟有些发懵,她不信成云锦没听出自己的拒绝,却不想他会这般说。
“成云锦……”小舟刚想说,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
“呃?”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是逗你玩的,可是我不会说笑,从来不会,你信我好不好。”成云锦这般说着。
……
“记得让找太医来瞧瞧,这伤口没准会恶化。”
被成云锦送到了后门外,小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趴在床铺上,还有些犯迷糊。
迷迷糊糊中便熟睡了,感觉自己好像身处火炉之中,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眼前却是熊熊烈火,眼看便要将她吞噬。
她还听到了季嬷嬷的笑声……
不,不可以,她不能死。
她拼命的挣扎着,手挥舞着,有什么被她碰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姑儿,姑儿醒醒。”
身体在摇晃,听着好像是芸娘的声音。
“芸娘……”
“哎,是奴,姑儿你可得醒醒啊。”又烧起来了,这比起先的还要热,若不是姑儿在做恶梦,掉下来床榻,不然她一定还睡的死沉。
这要是烧上一夜,可怎么得了。
“嗯。”小舟眼睛睁开条缝,看着那芸娘焦急的脸。
“是不是又烧起来了,德林这就去把孙衍喊来。”德林上前,帮着把小舟往上抬,目光却在触及到床榻时,倒吸一口凉气。
连元晦都被吵醒,拿着桌上的蜡烛走了来,一进门便发现床榻染血,小舟的背上也都是血,便怒喝一声:“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林芸娘二人吓的哆嗦,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小舟睁开了眼睛,轻声道:“把门关上。”
元晦一听,也明白自己刚才太过冲动,连忙将房门掩上。
拉了帘蔓,芸娘颤抖着手给小舟敷药。
姑儿说,是路上碰到了疯子,从冷宫拿刀子跑出来,一个没留神,便被划了一刀,后来那女人又被抓回去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这她都明白,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伤成了这般,姑儿却不让喊大夫来,这若是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啊。
在外面等着的元晦德林二人,对小舟的说辞却是全然不信的,只不过德林识趣的不去想,元晦却是凝眉。
等上好药,他便将德林芸娘二人打发了出去,走到小舟床榻前,“这样好吗?总觉得还是让太医来瞧瞧的好。”
“殿下。”小舟是趴在床榻上的,面上毫无血色。“殿下可忘记了,这是刀伤,伤的又是后背,若真请了大夫来,怕是要惹来事端的。”
“可你这伤。”元晦眼睛有些发胀。
小舟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可知道伤我的是何人?”
“你说。”元晦睁大了眼睛,这女官儿会这么说,想必那伤了她的人,还是自己认识的。
“伤了小舟的人,是季嬷嬷,若非成云锦搭救,小舟怕就死在了季嬷嬷手上。”小舟眼底泛冷。
“什么?!”元晦不敢置信的喊了声,随后便立刻压低了嗓子。“你看仔细了?”
那季嬷嬷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明明看到她在房里的,难道烧死的那个人不是季嬷嬷,而是别人?
“虽然天色暗,但小舟还不至于会认不出。”小舟抿了抿嘴唇,续道:“想来,怕是殿下您漏了哪里没上锁,所以才让季嬷嬷逃了出来。”
元晦闻言,脸色大变,忆起自己当时只是将门窗锁了,却未想起还有其他出口,结果因为自己的疏忽,连累了这小女官,便叹了口气,道:“此事,确是我的疏忽所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