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间,龙天擎被钟斯所杀,唐二娘也自刎身亡,钟斯死了,所发生的变故何其多,让人始料不及,应接不暇。
龙皓云和子浵又由同父异母的兄妹变为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而钟斯的身亡更是断了给兵器的寻找的另一个直接线索,但是万事死者为大,对于子浵和龙皓云而言,料理好父母的丧事才是当务之急。
唐三娘和舒宸获悉整件事情的真相,唏嘘不已,舒宸被安置在内院的厢房里,辈分最高的唐三娘来帮忙张罗龙天擎夫妇的丧事。
龙啸山庄偶尔会接待诊治一些江湖人士,难免有些回天乏术之人,所以山庄里常备了一些上好的棺木。此时,唐三娘已经整理好龙天擎和唐二娘的妆容,给他们换上寿衣,三娘将姐姐的尸首安顿好,久久地凝视着她,泣声道:“二姐,你我姐妹分别十六年,没想到匆匆一瞥,你就离我而去,你好狠心啊,子浵还那么小,你怎么舍得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上?”
龙皓云和子浵两人已经换上孝服,跪在棺木前,无声泪流。
唐三娘转身对他二人道:“今晚,就由你二人守夜罢,我们先行离去了。”
守夜,是我国的殓葬传统,古代人认为人死后三天内要回家探望,因此子女守候在灵堂内,等他的灵魂归来,直到遗体大殓入棺为止。
唐二娘身故,原本舒家的几个孩子都应该陪着子浵守夜,但是被三娘叫了出去,众人便明白唐三娘想给龙皓云和舒子浵制造机会,于是知趣地离开了。
这日夜里,龙啸山庄显得格外凄冷,寒风呜咽着,似乎在为亡人悲唱,房间里摆着两口漆黑的棺木,点点忽明忽暗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气氛甚是尴尬,几起几落,龙皓云和子浵好不容易接受了彼此是血亲的事情,却又摆了一场乌龙,重新回归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良久,龙皓云跟子浵商量道:“依照汉人的习俗夫妻俩应该是合殓入藏的,娘亲这一生为了龙家鞠躬尽瘁,即便是有不当之处,总是功大于过。爹爹临死的时候,也深感愧疚,我看还是依照风俗习惯来办吧,以免留人话柄,小浵,你有何看法?”龙皓云没有再叫子浵妹妹,而是改口叫小浵,一如既往的亲切。
子浵想了想说道:“就依你所言罢,大娘在梅园的孤坟一并迁来吧,虽然不能给她留个名讳,好歹死后也不再孤单了,只是到时候要使一些障眼法,避人耳目,莫再横生枝节才好。”
龙皓云听子浵仍管自己的母亲叫做“大娘”,想起她那天秦满搂着她的模样,有心想问一个明白,可是此时此地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不再多言,只道了句:“妹妹有心了。”
子浵听他管自己叫“妹妹”,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也不好反驳,便低头不语,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问道:“哥哥,怎么不见钟斯的尸首?你打算怎么安葬他?”
龙皓云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地说道:“别提那个王八蛋了,若不是他我们俩怎么会家破人亡,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愤,还安葬他?我定要将他烧成灰烬,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子浵最担心龙皓云意气用事,做出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来,便道:“唉——死者已矣,你还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他自作孽不可活,老天爷已经惩罚他了,他终究是你的舅舅,就将他葬在梅园罢!梅园一直这么干净,想必是他一直在照料着。正好安葬他的时候把大娘的尸骨收藏好,再跟爹娘的尸骨一起下葬吧!”
这些日子龙天擎待子浵确实极好,又为救子浵而死,子浵还管龙天擎叫爹爹,是因为记挂着他这份再生的恩情。
龙皓云颌首道:“死者已矣,好罢,我且听你一言。”
两日之后,龙皓云派李喜去梅园偷偷地将他亲生母亲的坟冢挖出来,收殓好,再将钟斯埋下去。
一日之后,正是龙天擎和唐二娘的葬礼,借此机会又以葬钟斯的名义,将他亲生母亲的尸体埋放下去。待礼毕之后,众人散去,他二人跪在三人的墓前磕头。
龙皓云问道:“小浵,你还恨爹爹吗?他误了你娘的一生,也害了你——”
子浵平静地说道:“他为我而死,什么恨都烟消云散了,对不起,哥哥,害你没了爹爹。”
皓云也平和地说道:“此事不怨你,都是钟斯不得好死,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子浵抬眼看他,见他眼神闪过一丝悲伤,问了声:“怎么,你……你想离开这里是吗?”
龙皓云苦苦地一笑:“知我者莫若卿,爹爹已经死了,舒家的两个哥哥也回来了,山庄也可以完璧归赵了,我待着这里只会给大家添堵,我正好趁此机会去云游四海,快活逍遥。”说最后一句话得时候语气却有一些苦楚。
子浵原本想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一家人的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哪里忍心再让皓云留下来,便自言自语道:“走罢,走了也好,又少一个亡魂。”
龙皓云听到子浵的话,不由一惊,连忙问:“你说什么亡魂?我听不明白,你倒是说清楚一点。”
子浵将与冯将军订下约定一事说明,又道:“我去院子看过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了,火铳被他们藏进什么密室里了。”
龙皓云问道:“那如今你有几成把握?”
子浵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半分也没有,我原想通过说服爹爹主动交出兵器,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今只剩下那四句没头没尾的词,时间又仓促,我半点胜算都没有。”
龙皓云质问子浵道:“如此重大的事你为何现在才说?你订的这个约定不仅仅是关乎你一个人的安危,而是关乎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子浵苦涩的一笑,解释道:“早说只不过是给大家徒增烦恼,我已然打算待会回去将舒家人悉数赶走,我会一个人承担此事的。”子浵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之前是因为自己姓龙,是皓云的妹妹,如今是因为自己姓舒,是唐二娘一生的败笔和污点,她觉得自己不该活在世上,也不愿意费尽心思去找什么火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