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记者在采访了云中士绅民众后得到的反应被披露在了一份名不见经传的小报上,却一下子点燃了河朔和北原地区的烽火,不少较为开明的士绅名流也含蓄的批评帝国对外政策懦弱,对内忽视民众呼声和利益,在民众最需要帝国保护和救济的时候帝国却放弃了它应尽的义务,要求帝国中央检讨自己的过错,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统治者更是应当向民众对他的错误行为道歉。
与之相呼应的则是一些已经迁居之西疆的原东南工商势力,他们出头点名抨击司徒泰非法入侵东海和江南,在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的情况下单方面用武力手段改变帝国原有行政区域管辖,而且采用野蛮手段攫取士绅民众的财富,用以作为自己打内战的资金,这种行径无疑是对帝国法律的公然挑战,而帝国竟然对他的种种恶行没有任何制裁,致使对方越发嚣张,助长了对方的气焰,使得对方更加放肆的掠夺东南民众的资财,是东南工商业衰落的最根本原因。
这些抨击和批评虽然无法见诸于主流媒体,但却为那些非主流媒体提供了相当充足的攻击证据,他们利用自己灵活的风格不断揭露司徒泰的各种劣迹,大到政治经济,小到私人细节,不断掀起一波接一波的攻势。
而司徒玉霜虽然在帝都素以冷傲著称,但作为一个女性在帝国政治生活中露面太多本来就有许多后遗症,以未嫁之身影响朝政就遭到了多方抨击,她的喧宾夺主更是引起了一些帝国保守势力的不满,再加上这一波波及整个司徒家族的风潮,她自然无法幸免。
操纵朝政、妇人干政成为了两大攻击焦点,甚至不少小报还隐约影射当即陛下之所以沉迷于大烟之中就是因为被自己这个嫡亲妹妹所害,正是她引诱陛下吸食大烟落得现在这种以大烟为生的境况,而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代替自己兄长执掌朝政,这种传言在帝都内流传甚广,并赢得了不少贵族的认同。而有些报纸则用前朝武箜临朝干政来形容司徒玉霜,认为堂堂唐河帝国居然沦落到了一个妇人女子来左右朝政,这是整个帝国的悲哀,也是对自诩为帝国名门望族的高级贵族们的最大讽刺。更有恶毒者,还谣传司徒玉霜天性凉薄,性取向怪异,喜欢女人,不喜男子,语多龌龊,虽然不敢在明里流传,却在暗中四处传播,让司徒玉霜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为肮脏龌龊的代名词。
这一连串的舆论炒作原本是帝国中央为了制衡李无锋越发高涨的气焰揭露李无锋野心而为,没想到却招来对方的疯狂反击,相对于战功卓著而又少有在帝都逗留的李无锋来说,司徒家族中这一代诸子中既无什么得民心顺民意值得一提的壮举,除了多了一份皇室血统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供嘉扬的,而丑事劣迹却又多得太多,再被有心人这么一挖掘宣扬,直让皇室家族声誉遭到极大的损害,虽然在后期内政总署和新闻出版署加强了对帝都各大媒体的监控力度,但由于帝国自立国一来便在这新闻自由方面的政策极为宽泛,如今采取强力约束政策更是激起了媒体的反对,迫使内政总署不得不动用强硬手段强行无限期封闭了《帝国新闻》和《东方时报》,方才让这场风波渐渐平息下来。
中州振荡风雷激,波及全帝国这一场舆论大战似乎却未对一直按部就班的诸王之会产生多少影响,大陆公历4月7日,帝国上下瞩目的诸王之会预备会议在帝都城内的丰泽园内召开,各自代表自己主君的官员出席了为期三天的预备会议。
丰泽园是帝都最大的绸缎商人缪启运所有,是一座典型的唐式园林,占地二百十余亩,亭台楼阁连环相扣,建筑物多达百余间,也是帝都著名的私人花园。这座园子原本是六十年前行政大臣江复家族所有,正是因为这座建筑物的竣工直接导致了监察总署多名谏吏的联名弹劾,让他从行政大臣这一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跌落下来沦为阶下囚,仅从其家中搜出的家产就达四千万帝国金币,更不用说江氏家族还在中州、彭城、金陵等地拥有大量田产和地产,江复的倒台使得曾经盛极一时的江氏家族转眼化为灰烟,但这一栋园子却被保留了下来,辗转几手,最终在二十年前被缪启运父亲以九百万帝国金币购入,并耗费了两百万帝国金币重新整修,使之重新焕发了青春。
丰泽园中除了堪比御花园的唐式园林外,还有一片面积达六十余亩的水面,被称作丰泽,这也是丰泽园的来由,“丰泽残荷”被称作帝都著名秋景之一,不少文人雅士在秋日里云集丰泽园中吟诗作画,以文会友,丰泽秋日诗话会成为帝都文艺界最著名的盛会,每年秋分时节,来自帝国各地的文人才子云集于此,角逐一年一度的诗画才子评选,更有不少乐艺大家也会来到这里献艺助兴,像帝国三大琴艺大家以及以弄箫玩笛名扬海内外的“箫魂笛魄”都曾经驾临过丰泽秋日诗话会,更是为丰泽园和诗话会平添无限魅力。
作为私家园林的丰泽园平素并不对外开放,除了主人的朋友和帝国有些名气的文人才子外,丰泽园向来不欢迎外人,许多慕名前来一观的外地官员富商们更是难得一入,更增添了丰泽园的名气。不过这一次诸王会的预备会议和正是会议预定都将在这里召开,虽然包括楚王司徒元在内的诸位亲王都已经抵达了城外,但除了楚王司徒元已经入城之外,其余三位亲王竟然不约而同的在城外逗留,无一人入城。
苏秦和王缭二人漫步在水曲回廊至上,悠然自得的欣赏着湖面的满目春guang,湖中心有一座湖心岛,远远望去,那里已经成为了鸟类的天堂,各种鸟类已经将整座湖心山占据,此起彼伏的鸟鸣声更为丰泽园平添了几分生气。
“苏兄,这丰泽园据说可是从来不接待这官面上的人物,这一次却打破了禁例,被咱们这些俗物给玷污了,现在帝都城内可是骂声一片,我看缪启运只怕是连门都不敢出吧。”
脚踩在厚实杉木板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回力感,让脚蹬一双软面布底鞋的王缭感觉一种异样的舒适,曾几何时自己也能够在这丰泽园内顾盼自若,这只怕是几年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王缭自认为自己虽然在政务上有些自信,但若是要在论诗作画上和那些整日里饮酒吟诵的文人士子们相比,却是远远不如,虽然早就听闻这丰泽园的大名,但却从未奢望能够大摇大摆的在这园子里一游。而现在自己却成为这里的座上宾,不但要在这里心安理得的呆上几天,而且还要在这园子里留宿,这可是丰泽园中除了主人外从未有过的恩宠。
“呵呵,王兄,文人士子的诗画固然能够陶冶人们的情操,但咱们所作之事更是普通民众心目中关心的事情,难道说吃饭穿衣比赏诗作画更重要?我想一个人在连温饱问题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恐怕很难有心情去吟诗作画吧。所以,王兄也不必自卑,既然咱们来了,那就不妨放开身心,尽情欣赏一下这丰泽春景。”苏秦哑然一笑,淡淡道,负手而行的他一身淡青春衫,手中一柄宽幅折扇却是零星几笔水墨,正是他自己的笔迹。
王缭对自己这位好友的学识才干素来佩服,书画双绝的苏秦似乎从不炫耀自己在这方面的造诣,在西疆政府中除了一些知根知底者更是少有人知道这位外务署长在书画上的才华,世人都只知道这位外务署长对于外交事务的精熟无人能及,纵然是作为副手的王缭也不得不承认苏秦在眼光的敏锐和谈判技巧上要胜过自己一筹,虽然他在与南洋联盟的谈判中为西疆争得了超出预料许多的利益,但王缭相信如果换了苏秦一样能够获得这样的成功。
“苏兄说得是,这天下间占绝大多数的还是每天为糊口而奔波的普通民众,欣赏诗画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遥远而不可及的梦,远不及安定的环境和稳定的工作来得实在,也许他们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更不用说什么诗画,但正是他们撑起了整个帝国的基础,如果忽视了他们的需要和要求,任何人都只有毫无例外遭到时代的唾弃。”双眉一扬,似是被好友的话语激起了斗志,王缭脸上浮起傲然之色,话语间的语气也一下子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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