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好像带走了落叶和干草的最后一点生命力,颜色由枯黄变成了灰白,然后脚踩上去会碎裂,风一吹就飘得到处都是,落在田地里地成肥,落在道路上成春泥。
由于下雪融雪的原因,有几天没有到小河边来了,不同与枯草的颜色退尽,河水更加的深寒了,像放在冷藏柜中的龟苓膏,绿得冰冷深寒。
走到河边,不出意外的,墨煊又早早地到了。尽管她这次仍旧提前了。
“小黑,等了很久了吗?”张子桐笑着打招呼道。
她现在不会再抱怨‘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啊,显得我很懒似的’虽然她的目的是想活跃一下所氛,但是换来的都是墨煊真心实意的道歉,这让她觉得像是在欺负人。
“没有,我也刚到。”墨煊黑白分明的眼睛都是温暖的笑意。
“哼!”墨平对她是永远的嗤之以鼻,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你的病好一点了吗?”张子桐看着墨煊仍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道。
墨煊温和地笑道,
“好多了。我每到冬天就比较容易受风寒,老毛病了,你不用担心。”虽然笑着,但是他的表情还是有些恹恹的。
才刚刚八岁就有老毛病了,这让人不由的心疼,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河边的风也特别的湿冷,为了墨煊的身体着想,张子桐直接说明了今天约墨煊出来的用意。
张子桐伸手入怀,拿出了,她准备了二十多天的礼物,一个成人巴掌大荷包。
这个荷包不是系挂形式的,她也从二福姐那里知道除了那种简单的长方形袋子形的系挂式,还有一种类似于像机包或腰包那样扣在腰带上的荷包。
暖黄色素缎底料上绣着两朵开得正好的紫丁香花和几片绿油油的长卵形的叶子。
由于紫丁香的花序是圆锥堆叠穗状小花,所以为了突出花朵的立体感,张子桐在这短短的时间又学了一种针法鳞针,这种针法在需要塑造鲜活立体感时应用较多,比如在绣有层次感的龙鳞和龙鳞、龟甲的时候,就会用上,它不光是视觉,连手感摸上去也是立体的。
当然张子桐的针法还很生疏,绣出来的花也不尽完美,二福姐曾说过让她换一种花样,但是墨煊好像喜欢这种花以及它的香味,给别人送礼当然要送别人可心的,不知道还罢,若是知道了,嫌麻烦而改变,就算不上用心的礼物了。
“阿福,这是……”墨煊看着张子桐递到眼前的荷包,眼底涌现一股欣喜,但又有些不确定地用眼神问询道。
墨平也在那里伸长脖子远远地看着,待他看清楚张子桐手中拿得做工有些粗糙荷包之后,不屑地撇了撇嘴。
“生辰礼物!祝你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张子桐双手托着,圆溜溜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墨煊。
墨煊的眼中迸发出浓浓的喜悦之情,这份发自内心的欣喜,让他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墨煊双手接过,拿在手中摸了又摸,动作既轻柔又小心,像是拿着一个多么贵重的宝贝,指腹抚过那些因技术不太成熟而凹凸不同的花朵表面,仿佛感到了一针一线在上面慢慢地添加的进程。
“阿福谢谢你,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和最美的贺词。“
虽然知道是墨煊客气话,但是看到墨煊是真的喜欢,张子桐也感到很开心。
“我知道我的女红不咋地,但是,主要是我才刚学,会越来越好的,等下次你再过生日的时候,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会年年收到你的生日礼物?”
“只要你一直住在这里,咱们还是朋友,朋友的生辰怎么可能不送礼物呢。当然,如果你搬走了,就另当别论了。”
“不会的……”墨煊冲口而出,但是说完之后,又有些不确定的沉默。
“这里面还有一个我从金鸡寺里求来的平安符,听说寺里的平安符挺灵的,你可不要弄丢了。”
如果不是这个符来得不容易,而且制作的过程又显得有些玄乎,张子桐也不会特意的提醒。
当时唯心在画符纸时,问了许多墨煊的情况,生辰八字,批命,家庭、身体状况等,张子桐也是尽可能的将她知道的说了出来。
总觉得这个符是为墨煊量身订做的,也许有什么奇效也说不定。
“谢谢……谢谢……”墨煊紧紧地攥着荷包眼圈有些发红地说道。
“呵呵,不用那么客气,咱们谁跟谁啊!”张子桐被感谢的很不好意思。
“我也想知道你们到底是谁跟谁的关系?”一个冷冷的坏坏的声音从河堤上传来。
张子桐一扭头便看到了双手抱臂,叉腿站立在河边的李三孬,看着他阴沉沉的脸,张子桐纳闷地想,她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旁边还跟着二赖和上次的柱子和胜子。冬天了,本来就高壮的柱子和胜子穿了棉衣后,显得更加彪悍。虽然还是个十岁左中的半大小子,却看着跟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一样。
二赖,张子桐只是觉得他人中旁边的两管鼻涕印又红了许多。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也太巧了吧,十次出门有七八次都能碰以他,否则也不会上次被他一堵堵个准了。
这次又是,若不是他还是小孩,她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个跟踪狂了。
“这地儿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李三孬要笑不笑地瞟了张子桐一眼,不羁地歪着头,撇着嘴走近。
在他快要站到张子桐面前时,墨煊一个闪身挡在张子桐的前面,他没有忘记上次见面时,李三孬对着张子桐又吼又嚷,还差点动手打人的凶狠样子,上次两人不怎么熟,他就挺身而出,这次更不会让李李三孬伤张子桐分毫。
李三孬一见墨煊挡在张子桐前面,啧了下嘴,伸手就推得墨煊一个趔趄,
“走开!二椅子!本少爷不想……等等,你手里拿得是什么?那么丑的荷包,你竟然还拿它当个宝贝似的……”
“真是对不起了,我做得那么丑。”张子桐咬牙说道。
李三孬顿了顿,脸上吊耳郎当的表情不见了,脸色变得很臭,
“你说这个荷包是你做的?那怎么在他的手里?”
“很明显,我是做来送他的。”张子桐没好气地说道。
李三孬的视线落在那个荷包上,眼到手到,伸手就朝墨煊手上抓去。
墨煊一缩手,躲了开来,不高兴地嚷道,
“你想干什么?”
“把那个荷包给我!然后你可以滚了!”李三孬的视线随着荷包移动,跟本视挡在他面前的墨煊如无物。
墨煊抓紧手中的荷包,小脸一沉,下巴一抬,难得一见的公子哥的傲气涌了上来,
“这是阿福送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噗!凭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凭什么?!”李三孬掀唇一笑,声音冷沉地说道。
张子桐被墨煊挡着,看不到此时李三孬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他非常不高兴,而且话里暗含着危险性。
果然,他朝身后二赖他们招招手,指着墨煊说道,
“让他知道知道本少爷凭的是什么?”
“好咧,天冷得都快冻僵了,正好活动一下身子骨,暖和一下。”柱子和胜子活动了下肩膀就不怀好意地朝墨煊走了过来。
“柱子、胜子,别伤人,把东西抢过来就行了,阿福还在那小子旁边呢……”二赖弯着腰抄着手,懒洋泮地跟在两人后面嘟囔道。
他的话让一脸兴致勃勃的柱子和胜子脸上的笑容减半,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顾及,两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李三孬。
李三孬正双眼冒火地盯着被墨煊挡在身后的衣角,没有注意到柱子和胜子的视线。
等他们犹犹豫豫地走到墨煊身前,李三孬回过神来就冲他们两人不满地吼道,
“你们两个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动手。”
见柱子和胜子真的缠上了墨煊推推搡搡的要从他手中荷包,张子桐才回过来,知道李三孬这是在耍横了。
墨煊被身高体壮的柱子一推,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张子桐想跑过去帮忙却被不知什么时候近前来的李三孬给扯住了胳膊,拉到了一边,张子桐甩着胳膊,
“李三孬,经过前两次,我以为你改好了呢,没想到你还是这付蛮不讲理的样子。”
李三孬面对张子桐有些失望的语气,有些讪讪的,
“你乖乖站在这里别动,我就不揍你,我只是想给那个小子点颜色瞧瞧。”
张子桐见甩实在甩不开李三孬,墨煊那边又情况紧急,忽然看到了躲在树后面缩着不出头的墨平,不由的冲他吼道,
“墨平,你还不赶快去帮帮你家少爷,若是他有个好歹,你这个下人能落个好吗?你就不怕秦嬷嬷处罚你吗?”
张子桐的话一刚落,李三孬就在她旁边凉凉地说道,
“哟,你还挺关心他的嘛,那么,我是不是也该着重关心关心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