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易的右手更加紧的握住腰间的佩剑,今日的夏侯淳,不同于往日的动怒,往日里的动怒,他感受到的只是怒气,而今日的皇上,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戾杀之气。只不过是几句歌谣,怎么会让圣上动了杀意?他细细想着莫陵山诵出的歌谣——‘水光东流去,纯享万年寿’,这句话如果要往宫闱之事的方向去解释,能解释的通,当时洸太子夏侯洸被废,正是当今殿下夏侯淳继承了大统,因此这“纯享万年寿”应是“淳”享万民万岁之敬仰,可这也恰和事实,除了牵强附会提到的夏侯洸说出来有些忌讳,其他的并无大逆不道之处,怎会引得皇帝如此动怒。
而“一夏吞掉两只口,全凭西北向南走。”就更奇怪了,为什么后一句是“全凭西北向南走”?太宗皇帝之前是嬴吕的的安西王,守卫西北安州,得了皇位来到京城应该是果,可为何歌谣中却说“全凭”呢。罗易又想到父亲在朝堂之上合抱于胸前成拳的手,面上全无表情,手却暗暗在剑鞘上紧握着转了一转。
他正想着边听王春报道:“殿下,赵大人和柳大人都到了,您看……”
“先让赵吉巽进来。”
“是!”
赵吉巽进来的时候,满脸的严肃,和着夏侯淳的表情,有种肃杀的和谐。“参见殿下!”
夏侯淳也不说起来,只是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夏侯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浑身情不自禁起了个寒战。
“臣……臣不知。”
“不知!当日里的事情就你们几个知道,如今起了这样的歌谣,你竟然跟我说不知!”
“臣以赵府上下众人性命担保,若这事情与赵府有半点关联,甘愿承受灭族之罚!”赵吉巽说完,微微抬起头,以刚好能察觉却又不张扬的方式,轻轻瞥了一眼罗易,接着道,“只是臣这里滴水不漏,不代表其他人也如此。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臣愿以身躬亲调查此事,以还自己一个清白!”
“其他人……”罗易心中一惊,赵吉巽方才那不经意却又不随意的一瞥,看的自己发毛,“他口中的所指还有其他人,是谁?”
夏侯淳也回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易,转而对赵吉巽道:“调查的事情,朕自有分寸,你先速速拟一道旨意:以后任何音律之所所弹唱之曲,只要有词,便要交由礼部主审,然后方可等大雅之台,违令者,初犯则大狱三年,次犯则直接问斩。”
“是!”
“王春,拟好以后,即刻宣给白焱执行,无需经由罗中勋一审和再审。”
王春在一边小心的答着:“是!”
夏侯淳摆摆手,示意赵吉巽下去,宣了柳放上来。
“谶语的事情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罗易心中一动,太子推测的没错,陛下在意天工集,谶语中提到了天工集,那就不会不一查到底,果然是派了黑翳去查了。可是之前陛下安排柳放此等事物的时候,皇帝都让自己回避,如今却无此意思,他一时猜不到是何道理。
“臣之前只查到那房屋等烧成的灰烬与白色谶语的灰烬并不是同一种灰烬。”
“这么说防火华泰府的人可能与写着谶语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从火后房屋的灰烬来看,放火的火药应是大冶部特有的芒硝,这个定是错不了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无力犯桀夏边境便罢,竟然使用如此招数。大冶部送质子的纥干璟崇也已经回到大冶部,对大冶部死追猛打,怕会狗急跳墙。对一个质子,也无法做更多有益之举。倒不如心如清明镜,而又难得糊涂。”
“恩。”夏侯淳点点头道,“你且接着说。”
“如今托郡主的福,竟然又有了些进展。”
“哦?你是说叶一?”
“正是,灼华郡主在安州有个闺中好友,叫安云颢雪,正是大名鼎鼎安云商帮宗主安云上哲的掌上明珠。安云颢雪因为灼华郡主来京,目前已经特的常驻京城。前几日,黑翳忽然打探到,安云颢雪正在帮中寻找熟识火药之人,随之帮中传阅的还有两包灰烬,臣想应该是灼华郡主也在托安云商帮查探此时。安云商帮闯南走北,帮中尽是江湖高手。臣这才想到,朝堂之人若是查不到的东西,江湖高人说不定能解得开,便派人紧跟着安云颢雪探查消息。果然,安云商帮中还是藏龙卧虎,真被他们的人给解开了。”
“快讲!”
“这白色的灰烬并非被烧成,而是因内力而化成。”
“内力?”
“据说这宫叫白掌。练这内力之人,功力至纯至阳,只要集结内力于掌心,便可化骨为白灰,想必写谶语的人,便是在大火烧过后,用内力,在灰烬上写出的白色谶语。=只是这内功,极其耗费掌力,特别是成灰之术,因此,武人在使用这化灰术以后,几年之内,掌心都会苍白如纸,不见纹路。”
“如此说来,这线索便是手掌。”夏侯淳点点头,若有所思。
“正是!”
“好!继续查,必查出这乱臣贼子!”
夏侯淳露出一丝倦态,对罗易和柳放道:“你们都下去吧。”
柳放和罗易一前一后出了沐元殿。罗易追上柳放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查?”
柳放上下打量了罗易一番,冷冷道:“罗大人近日倒是少有与我说话。”
罗易脸微红,柳放调侃的没错。自从太子寿筵那晚从安西饭庄出来,被柳放那么搂搂抱抱还亲昵的一口一句哥哥以后,见到他都是能躲则躲,更别说说话了。“柳大人,天工集兹事体大,如果有需要罗某人的地方,尽管差遣。”
“哎,这话呀,前几日我倒也听人说过。”柳放冷冷的面容,话语却有几分调侃,“据说这天工集,当时可是诛连了上万人,如今倒是还有这么些个人上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