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在玉阶之下端然而立,毫不知避讳的抬头望向御座上的帝王,唇畔笑意讥讽,“圣上难道连一届孤女也无力左右吗?还是,圣上根本无意与我离国永保和平?既然如此,那泓也无须再逗留在这京城之中,不如早日归国,重举利剑,挥兵北上。”
言语之间胁迫之意甚为明显,誉帝气的脸色铁青,却又因为离国奉来的丰厚到不舍拒绝的礼物,不得不忍气吞声“王爷这是哪里的话!两国相交,以和为贵,王爷是如此想,朕亦是如此想。但是王爷册立正妃,又岂可马虎,朕自然是要分外仔细的为王爷甄选,再过几日朕便亲自召见夏忽,若是两相合宜,朕便为王爷赐婚,但请王爷莫要着急。”
慕容泓略微欠身,嗤笑一声“还请圣上早日决断,若然,待泓心意悔转,便不知又该要如何变化了。”
誉帝强忍着心底的怒气,面上却浮现出一种铁青的笑意,陡然望去,着是实诡异的可怕“王爷但请放心,朕定会如王爷所愿。”慕容泓拂袖,仿若不觉御座上的人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下来与他撕咬一番,笑不达眼角“那泓便告退了。”
玄色衣袍刚刚闪出去,誉帝的暴怒之声已经轰然响起,“华凉呢!给朕找来!”内官慌忙上前,躬身道“听说殿下这几日身子不大好,这不,昨日的朝会也没有来。”
誉帝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着,怒气未歇“又怎么不好了?”
内官的声音越发恭顺,小心翼翼道“好像是风寒。”
誉帝的神色阴冷,整个大殿陷入一种万籁无声的寂静。
轿撵轻轻落下,夏忽掀起了遮挡的帘子,但见望仙楼大门紧闭,门口侧旁的石狮上盖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红布。
玉色染衣哀叹道“小姐,我们真是不走运,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不想它还关着店门不做生意,那小姐我们现下便要回去吗?”夏忽垂眸,按捺下心底的忐忑之意,朝着玉色染衣笑道“既然它未关门,我们便回去吧,殿下又在病中,身边少不了人照看。”
玉色扬了扬手,轿夫重又抬起轿子,慢悠悠的往皇子府走去。
夏忽伸出手掌,看着掌心错乱的纹路,半响,又将手握了起来,沉沉浮浮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终于要开始了吗?终于要开始了吧?
成败不过就在今日这一举。若事成,便最好不过,若不成……想到此处,夏忽不禁皱下了眉头,心下微痛,那么,赔进的便是更多无辜之人的性命,若是如此,她亦只有以死以谢罪衍。
这一日似乎过得格外的慢。
夏忽将今日的药自翻滚的药炉中倒了出来,玉碗中的褐色汁液微微晃荡,苦涩的药香扑了夏忽一脸。门外簌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引得夏忽抬眸,从半开的帘子往外望去,却是许久不见的宋远之。宋远之在门口站定,瞥了一眼夏忽手里的药碗,嘴角的笑意清淡“这些事何不交给下人做呢。”夏忽搁下药碗,露出一抹得体的笑意“左右是闲来无事,任谁来做都是做。”
宋远之转身,乌黑墨发一扬,“府中花园绿荫浓厚,水榭荷花亭立,花影横斜,风景甚雅,远之斗胆邀小姐移步赏玩。”
夏忽的眸子盯着手中的药碗,眉尖微微蹙起,宋远之一度以来变幻莫测的态度让夏忽的心底腾起了一丝凉意。
宋远之扬手,自有迈着细碎的步子的婢女,拂开帘子,朝着二人盈盈一拜,接过了夏忽手中的药碗。
夏忽徐徐迈步,不紧不慢跟在宋远之身后。
宋远之在亭下止了脚步,望着一池碧荷,语声缥缈“想必如今你也知道了,慕容泓前来大宸,求娶王妃。”宋远之转身凝视着夏忽的低垂的侧颜,只觉得这鲜艳明媚,娇嫩欲滴的万千景色,也不及她一垂眸一颔首的美好,“远之不知姑娘你心中所想,心中是何打算,但是远之今日要告诉姑娘的是,诸位皇子中,圣上最为看中的便是殿下,正因如此,圣上断然不会容许一个出身**的女子成为殿下的皇妃,哪怕是长伴在身旁,亦是不允的。”
宋远之的话音清澈而又悠长,“不管姑娘对殿下有心也好,无意也罢,还请姑娘为自己的将来早做打算。嫁去离国,一朝为妃,日后入主中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王后亦是指日可待。”
宋远之目光灼灼的盯住夏忽,见她无动于衷,不由心口一急,“圣上已经训斥殿下无数次了……慕容泓逼迫愈紧,圣上龙颜大怒,若再这样下去,姑娘可曾想过,届是殿下当如何自处?”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夏忽恍然半响,低了头,垂了长睫,望着自己手中的素色绢子,沉默半响,方抬头,看向了宋远之“那依公子之见,夏忽当如何?”
宋远之云秀袖一摆“姑娘聪慧通透,趋利避害这样简单的道理岂会不懂?”
夏忽仍旧默然,神色怔楞。
“姑娘可知道,原丞相之女,姜宓。”宋远之的眸色愈发幽深,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一点也寻不见“想当初,她是如何的惊才绝绝,一卷诗书引万人痴迷,天下文人骚客无不追逐逢迎,丞相亦是权倾天下,其弟名扬四海,战功赫赫,之名可止边疆小儿啼哭……可那又如何,仍旧是护不了她周全。”
“夏忽,纵使你容颜倾国,引无数青年才彦侧目,”宋远之冷声道“但是,宫廷斗争远比你想象中的更残酷。”
“所以,夏忽。”宋远之盯住夏忽“离开殿下吧,也放过殿下。”
夏忽冷笑不止,心头万般话语,似欲喷薄而出,但她窥见宋远之狠戾的目光,唇边滚动的话语皆是化成了一句质问“依公子所见,大宸皇宫之中有争斗无数,离国王庭便是天下太平吗?”
宋远之面色一红一白,难看至极,他险些忘了,夏忽当初是如何三言两语击败身经百战的于烈……这样的一个人岂会轻易让他摆布……
夏忽冷笑,“我自会解决这件事情,公子大可放心,也不必忧心殿下的地位受到威胁。”
夏忽轻轻起身,脚步一旋,走出了宋远之的视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