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华凉寝宫的宋远之站在清心殿的门前,望着那一池衰败的荒凉的残荷,只是觉得心底有无数的疑惑,无数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喉咙里像是掖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既呼吸不上来,也咽不下去,不知道在哪一秒,这堆东西就会要了他的命。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没有任何个时辰,觉得大宸的冬日是这样的冷这样的凄凉,甚至连一点的温暖都找不到,无处依靠。
他恍然之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羸弱的,只是知道哭泣的少年宋远之,他如今应该像一座山一样去保护华凉,就像曾经保护他的华凉一样。
宋远之忽然就想起来小时候的他,纵然母亲是公主又能怎么样呢,人走茶凉是那样正常不过的事情,父亲的家族也那样的衰败了,自己不过是寄养在皇城的孤儿罢了,甚至比街头的那些乞丐更可怜。
太后去世的早,即使太后生前再怎样宠爱自己,可是她去世之后却仍然不能庇护自己,自己犹如浮萍一样,在宽广浩浩渺的河面上四处游荡,那些得势的丫鬟们太监们甚至都可以欺负到自己的头上。
那样的生活无数次让自己有了轻声的念头,与其这样狼狈的活着,还不如追随父亲母亲,或许还能够早日团圆,或者来生再来享受今生没有享受到的家庭的乐趣。
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曾经是他无数次梦中出现的场景,可是这些场景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但是这一切的假设都被一个猝然闯入的少年打破了,这个少年不止闯入了他的生活,更是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在他的心底镌刻下了永久不会消退的金色字迹。
那时候的华凉,母妃是最受誉帝宠爱的惠妃娘娘,大有让誉帝从此六宫粉黛无颜色,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势头,不止有华凉这样一个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皇子,有华嫣那样娇羞可爱的公主作伴,誉帝对华嫣华凉的宠爱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很多朝臣都在观望,觉得华凉说不定那一日就被誉帝立为太子了。
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寄养在皇宫低人一等的,一穷二白的,连一个身份都没有的人。
可是华凉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了自己的手,然后笑着说道:“表哥,今日不是说好了,到我宫里来用午膳的吗?你怎么失信了呢?”然后他就那样在一群刁难自己的王公子弟中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来着走远了,那一众人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一句话也不敢说。好像之前蛮不讲理飞扬跋扈的那些人是自己一样。
从那次以后,自己就在华凉的宫中住了下来,做了伴读,虽说是伴读,华凉却一直叫自己表哥,尊重自己,真的将自己看作一个兄长一样。这样了许多年,直到后来他们都长大了,直到后来誉帝也注意到了自己,给自己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闲职,赏赐了一栋府邸。
宋远之的目光有一点的湿润,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就要被这样的百般折磨呢,宋远之想不明白。
七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宋远之的身后,然后叫了一声“王爷!”
宋远之忙回过头,镇定的说到“七松公公怎么在这里呢?”七松忙笑着答道“奴才是去碧玉轩给宓妃娘娘送东西去了,远远地瞧见这里站了一个人,看着身影很像王爷,就走近瞧了瞧,没想到真的是王爷!”
宋远之点点头,看着七松手上的东西,淡淡的说道“那本王就不耽误公公的时间了,公公还是快去吧,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七松点点头,笑着答道“如今天气这样冷,王爷站在这里既赏不到好的风景,平白的还在水池子便受了寒气,王爷还是快挪个位置吧!”
宋远之听了,哈哈一笑,然后道“七松公公说的有理,本王这就走。”
七松行了个礼,捧着东西走远了。
宋远之看着七松的背影,悠悠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沿着铺满青石板路走了。
夏忽躺在软榻上。
软塌上铺了一层雪白的狐狸毛,白绒绒的十分的好看,夏忽穿着湘妃色的纱衣躺在软榻上,因着夏忽的皮肤雪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着软塌上的白狐狸毛。
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楚那个是狐狸毛哪个是夏忽的手指。
暖殿里熏着很多的花朵,都不是这个时节能看到的花朵,都是花房培育出来了,就立马送到这碧玉轩来了。
暖殿里暖烘烘的,就好像春日一样,虽然丫鬟们穿的很薄,可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不时的闻道若有若无的花香,那样的馨香馥雅,让人心旷神怡。
夏忽的手中捧着一卷已经发黄的书册,懒懒的翻着,对于这些早已经烂熟于心的东西,夏忽再这样看着,只觉得万分的没有意思。奈何时间流淌的这样的缓慢,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提起她的兴趣,一室的书也打发不了自己的无聊。
忽然有丫鬟通报说是七松公公来了,夏忽丢了手中的书,看着殿门口,吩咐道“让他进来。”
七松的人还没有到,但是声音就先到了“宓妃娘娘,圣上让奴才给您送东西了。”
夏忽的眼角眉梢都荡起了一层笑意,看着七松慢慢走进来的身影,扬声问道“是什么东西?”
七松却没有回答这句话,行了个礼,将手上的一个锦盒奉上。
丫鬟接过锦盒,打开之后将锦盒捧到了夏忽的面前,夏忽慢慢的拿起了盒子中的一张薄薄的湘君纸,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云流水的字迹:“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夏忽完了,将那还在那个薄薄的湘君纸拿在手上,然后起了身子,缓步走到书案边,伸手拿起了紫毫笔,吩咐丫鬟道“磨墨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