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若不是在御前,他都想让身边的人拧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誉帝一向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朝堂之上多对他的政见提出异议,轻则反驳,重则毫不留情的训斥,可是今日怎么反了过来呢?
齐大人正自狐疑之间,却见誉帝神色迷茫的朝着他望了过来,他赶忙低下头,不敢再放纵自己的心神。
誉帝伸出手,接住了华素递过去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又放下了,看着华素的目光之中有一丝笑意,“还是皇儿最乖巧。”
华素笑了笑,谦虚的说道“那还不是父皇教导的好。”
誉帝仿若是很轻松一样,朗声一笑,朝着华素吩咐道,“朕累了,想去休息休息,这里,就交给你了,不管大事小事,你看着处理便是。”
华素温声应下,扶着誉帝退到了转角处才又转过身,朝着齐大人笑了笑,“让大人您见笑了。”
齐大人心神动荡,越来越觉得誉帝的言谈举止都透着几分古怪,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言语,从前不都是对着太子殿下才有的和颜悦色吗?再说了,太子殿下早都得了誉帝的首肯,有了监国的资格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圣上真的身子不爽利,也轮不到他华素来这里狐假虎威吧。
难道,这大宸,又要变天了吗?自己又站错了队?
齐大人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更加告诫自己要小心行事,鸡蛋往后再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了。
华素看着面色仍旧平静的齐大人,唇畔绽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在刚刚誉帝坐过的御座旁边放置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姿态闲散,伸手拿起一本奏章,认真的看了起来。看了半响,才抬头看了一眼齐大人,懒懒的吩咐道“大人还是先回去吧!”
华素发了话,齐大人自是不敢再说什么,更何况,即使华素不让他离开,他也要寻个由头先退了出去的,此刻得了华素的话,自然是慌慌忙忙的退了出去。
华素看着齐大人走出去了,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上的奏章,眉眼间笑意冷冽,目光悠远而深沉,带着几丝说不出来的意味。
齐大人回到了自己的府上,还是在担忧着今日在宫中的所见所闻,不由得食不知味。
宋远之站在长廊下,看着四角飞起的亭子,以及亭子中淡淡抚琴的那个白衣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对着身旁带路的杜蘅说道“你瞧,别人都急得要死,偏偏他在这里坐着弹琴,悠然自得样子仿佛操心的都是我们的事情一样。”
杜蘅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垂着眼眸,装作没有听见宋远之的话。
“你称病在家,不上朝已经三四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旁人都说你病了,可是我看你这分明是好好的,哪有半分病人的样子?”宋远之在华凉对面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张口就问道“又有什么小心思?”
华凉瞥了宋远之一眼,手中抚琴的姿势丝毫没有停顿,琴声淙淙,一泄而出,待将这一曲弹完了,他才停了手,命杜蘅把琴撤了下去。
机灵的侍从摆上了刚刚泡好的热茶,还有点心瓜果,便退的远远的,在亭外侍候着。
华凉此时才抬了眸子,看着宋远之写满疑惑的脸,低声说道“你觉不觉得父皇有点奇怪?”
宋远之疑惑的挑起了眉毛,在心底仔细回想了一番,并没有理出华凉口中的“奇怪”指的是什么。
华凉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手指有一下每一下的叩着桌案,面容深静,眉头也没有抬一下,“前几日我去和父皇请安,顺道和父皇谈了谈灾民的事情,可是,父皇却呵斥了我……”
华凉的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父皇先前明明答应过我的,要将那群灾民好好的安置一番,从朝廷国库中拨出银子,为他们重建家园,再教他们谋生的本事,我们都已经商量好可大致的细节,可是,父皇却反悔了。”
这件事情宋远之是知道的,觉得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好事,又能为华凉博了贤良温厚,爱民如子的好名声,对他将来登基执政,可是大有好处的。
他便支持华凉去做了。
可是,誉帝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如今怎会这样朝令夕改?
虽然宋远之的心底也十分的担忧,可是面上却不好显露什么,不想让华凉更忧心,便温声劝道“也许圣上另有打算也说不定呢。”他见华凉还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便笑道“左不能因为被训斥了一通便说圣上奇怪吧!这可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啊!”
华凉眉间还是蹙着,带了点哀愁,“并不止这样。”华凉轻吸了口气,将这几日的事情都告诉了宋远之。
宋远之也皱起了眉头,一张脸沉了下去,“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那华素是个什么东西,也能爬到我们头上这样作践我们?”
华凉没有接话,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的饮着。
宋远之唉声叹气了一会儿。
“要不,让华嫣去试试?”宋远之犹豫着说道,“她素来得圣上宠爱,应该是能说的上话,即使说不上话,也能探出几分缘由吧。”
华凉垂眸,“她已经去过了,被父皇训斥了一通,回来了,她长这么大,想必也没有受过父皇这么大的冷遇。”
宋远之讶异的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连华嫣都受了呵斥,那遑论别人呢,更何况,素来不得宠的华素,却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入了誉帝的眼睛。
誉帝的身子,怕是不大好了,宋远之看得出来,华凉更应该看得出来才对,虽然在这个时候劝华凉早早着手布置京畿事宜有点不近人情,也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嫌疑,可是,却是不能不做的。
“那,殿下可想好了对策?”宋远之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想着再观望几日再说,华凉是正正经经的储君,堂堂正正的,他不想让华凉留下什么让人诟病的把柄,于是,便这样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