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忽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哀,眸间却湛亮无比,宛如星辰一般,她望着慕容泓,声音嘶哑了起来,低声呢喃了一句“师傅……”
慕容泓与李辙印对望一眼,均是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瞒她到今日,如今,仿佛似再瞒不下去了,李辙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想到,也许,把一切都告诉她,会是一件好事情,比她茫然无知要好很多,可是……
“这是师傅收我为徒的唯一一个条件。”慕容泓轻叹一声,“当初,大宸姜家的事情传到离国已经有了延误,我连夜赶去姜家,也为来得及,传闻,那时,你已经被皇三子出处死了。所以……”
夏忽仍是那副呆呆的表情,心中疼痛难忍,她知道师傅待她很好,可是,她未曾想到,师傅会找到离国的慕容泓、自己的亲弟弟来到自己身边,为自己遮风挡雨,为她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她微微哽咽,看着慕容泓和李辙印,“师傅,是什么时候……亡故的?”
慕容泓与李辙印相视一眼,方才说道“你大婚之时,师傅的身子已然不大好了,就在姜家出事前夕的一个夜晚,师傅去世了。”
夏忽仍旧是那样仰着头,眉目静好,仿若没有听到慕容泓的那句话一般,可是却有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没有出声,闭上了眼睛,强自微笑着。
慕容泓看着夏忽,想起师傅在世时的种种欢笑,心中也难过了起来,“师傅走的十分安详,你可以放心了。”
夏忽点点头,眼泪却越流越多,瓢泼大雨一般的洒了下来,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仿若永远不会停止,永远都要这般肆虐下去。
李辙印哀叹一声,趁着这个空档又向慕容泓传了一个眼色,示意不可在透露更多的东西给夏忽,慕容泓凝望着夏忽低头垂泪的样子,朝着李辙印露出了一个安抚的表情。
李辙印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夏忽的头,轻声叫道,“姜宓。”
李辙印本来是想说安慰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任何的东西。
因为,在无缺公子和姜宓面前,任何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姜家出事以来,唯一一个唤她姜宓的人,姜宓,姜宓……曾几何时,师傅亦是这般唤她的,在夕阳落尽,晚霞满天的绚烂时候;在芦苇飞荡,群鸟惊起,鸣声悦耳的夜晚时刻;在细雨点点,打湿青苔的寂静时刻,师傅都是这般唤着她,姜宓,姜宓。
曾几何时,那个总是衣袂飘飘长袍飞舞的师傅不见了,从她的生命之中烟消云散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慕容泓有些悲哀的看着夏忽伤心的模样,忍不住想到,若是夏忽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又当如何……
他微微抬头,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一丛繁花和绿竹,深碧浅红的映衬着,十分的好看,而殿内,却是这般凄惨的光景,他的心漏掉了一拍,望着夏忽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夏忽的背,想要给她一点温暖的安慰。
夏忽止住了眼泪,委实不想把这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可是,她一想起师傅,心便是像要窒息一般,怎样也忍不住发热的眼眶。
她抬起头,用纱制的袖袍擦了擦眼泪,看着眼前面带关切之色的两人,勉力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有点伤心而已。”
慕容泓挑眉,却忍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那句刺诘,放柔了语气安慰道“无妨。情动之处,在所难免而已。”
李辙印觉得慕容泓这话十分的奇怪,忍不住朝着他看了一眼,看着夏忽,“逝者已去,你定要开心快乐的活下去,才能不辜负兄长的这片心意。”
夏忽点点头,声音仍旧嘶哑,却比先前振作了几分,“我会的,不会让师傅的苦心都白费了的。”
慕容泓转首,走到门口,命丫鬟取来了热水。
慕容泓捧着银盆,放到夏忽的旁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淡色的纱绢,放在水中浸湿了,又拧去多余的水分,站起身,轻轻的擦去夏忽脸上的泪渍,一边擦,一边道,“这般若不好好整理一下,旁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去。”
夏忽从慕容泓手里拿过了绢子,胡乱在脸上擦了擦,便又丢给了慕容泓,咕哝道“这难道是第一次了吗?”
慕容泓挑眉,讶异的看着夏忽。
两人自然而不着痕迹的将刚刚的事情一笔带过,虽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再去深究。
夏忽知道,慕容泓待她这般纵容,多半是因为师傅的嘱托,因着知道了,一颗心便完全的放了下来了。
不用再时刻提防,时刻猜测,夏忽觉得自己一下子便轻松了起来。
李辙印的薄唇紧紧的抿着,望着夏忽,“我早先便和你说过,慕容泓是你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人,你大可放心。”
夏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下了头,叫了一声“夜大哥。”
李辙印微微一笑,点点头,问道“可要随我一同回殿?”
夏忽抬眸,望着慕容泓,见慕容泓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便回了李辙印一句,“好。”
夏忽随在李辙印身后出了殿门,李辙印放慢了脚步,等着夏忽跟上他的步子,两人并肩而行于花廊之下,夏忽等着李辙印开口,而李辙印却是等着夏忽发问,两人一时沉默无语,气氛隐约有了几分尴尬。
最终还是李辙印先发了话,“夏忽,我过几日,便要回大漠去了。”
夏忽点点头,眸中不舍之色骤显,“夜大哥。”李辙印微微一笑,“慕容泓因着兄长的嘱托,自然会好好待你,你方才也听见了,若要报仇,他自会帮你,你在这里,应该会有很好的生活。”李辙印顿了顿,看了夏忽一眼,才又问道“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你可还愿意随我去大漠?”
这次轮到夏忽沉默了,她看着李辙印,眸色清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