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只觉得,身体顿失所依,整个人像是瞬即蔫了一样,绵软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失了神地盯着那几个刺目的大字——
辞职申请书。
可是,她为什么要辞职?
她是为了阿远,才要拼命考进这个专业,就想替他出一分力,做他身边最匹配登对的女人!
为什么如今却落到了被迫辞职的地步?
如果,她连做一个帮助阿远的女人都不能胜任,他还会愿意跟她在一起吗?
不!
她不要辞职!
不要被阿远看轻,更不要被迫驱离开他的身边!
这一切,都是唐安妮造成的!
既然,唐安妮不肯给她一点活路,那么,谁也别想独活!
百佳大厦,黎皓远的公寓。
唐安妮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特别漫长又特别混乱的梦?
在梦里,她好像看见了二叔温和慈善的脸。
他对她说,"...二叔带你去找皓远。"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找黎皓远?
她只是去上个洗手间而已,黎皓远又怎么会不见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似乎又闻到了那一股似曾熟悉的味道?
和一个多月前,那个磅礴大雨的黑夜里闻到的一样,是一种依稀如罂栗混合着浓郁雪茄的奇异味道,还有一种很深沉、很暗黑的味道。
让她极度不安却摆脱不了的可怕的味道。
她焦躁地呼唤着,焦躁地想要找到她的丈夫黎皓远,想到找到他身上那种熟悉而又令她放心的安全感。
漫长而荒芜的梦境里,有一道粗鲁的声音却打断了她。
他告诉她:他就是黎皓远。
但是,他不爱她。
他还说,他要去找他心爱的席玥了,叫她不要再缠着他。
那一刻,她又慌又怕,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拉着他的手,拉住他的脚步...
天,却似乎突然坍塌下来!
她一头撞上了一团冰冷而又坚硬的东西,陷入一片更黑暗无边的深渊里,再也看不清一丁点儿的星光...
二楼,主卧室。
黎皓远将神志昏迷的唐安妮温柔地抱到床上,又细心地替她脱去脚上的高跟鞋,给她盖上被子,
这才有时间来脱掉自己身上那件,已然被她弄得皱褶不堪的华贵礼服——
将礼服扔到一旁的沙发上,他又关掉头顶上那盏雪白如昼的华贵水晶灯,改而打开了床上的橘黄色小灯,
任由一室温暖而旖旎的光线,如迷人的锦缎般一寸一寸倾泄开来...
男人优雅从容地解开手边的衬衫袖扣,又随意地挽起几绺袖子,平整地折叠在一起。
波澜不惊的慢动作,却在橘黄色的昏淡光线下,衍生出一丝魅惑逼人的风情。
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另一幕,别的男人的大手游走在她漂亮小脸的画面,
覆了薄茧的指腹也骤然失神地,重重碾压过她的脸!
略微粗砺的触感,以及猝然加重的力道,似乎是惊吓到了睡梦中的佳人?
床上的唐安妮忽然动了一下身体。
起初,只是颤抖似的瑟缩了几下,最后,竟是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双手勾住他精实的脖颈,直接偎进了他的胸膛里!
又一次,像是在大厦楼下那般,她没头没脑地喃喃呓语,
"黎皓远,我承认,我输了,我也认错..."
"是,我是喜欢你,我爱你,我不要离开你,也不要你去找别的女人,不要..."
"..."
她似乎是在说梦话,混沌的眸子迷茫而没有聚焦。
甚至,她有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胡乱地往男人身上蹭去。
黎皓远滞了滞,"..."
"安妮..."
然而,失去意识的唐安妮,却分明嗅了出来,这是她熟悉的丈夫身上的味道,是可以令她安心的味道。
男人刚推开她的下一秒,她又哧溜一下躲开他的大手,再次扑进了他殷厚的胸膛里!
小脸软绵绵地蹭着他温热的胸口,蹭得他修长的身躯莫名僵硬,也蹭得他坚硬的心脏,情不自禁地怦然失律!
心跳,在一阵剧烈的加速后,
他找回理智,低声询问道,"安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
怀中的女人轻吟了一声,竟是抬起一张迷离蒙胧的小脸,恍惚地看着他:
黎皓远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汹涌沸腾起来!
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唐安妮!"
耳边,回应他的,却是小妻子那一声声恍惚迷离的呢喃,"唔——黎皓远,我热,我好热..."
一声比一声更消魂撩人,她的小手也越来越不安份。
黎皓远看着小妻子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一面,暗暗地低咒出声:该死的!
他大约能猜到,她是被傅莹下了迷药,才会失去意识被弄进房间的。
可是,看起来,她好像还不止中了迷药,似乎还被人下了份量极重的媚药!
而这个人是谁,他比谁都清楚!
男人深邃的瞳眸,蓦地迸出两道腥红灼烈的火光!
屿湾别墅。
夜色如同浓墨一般层层泼开,晕染了一大片天际。
黑漆漆的云朵覆盖了整个天空。
黑暗,且,沉重。
幽谧的别墅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宝马X6穿过浓郁的夜色,一路疾驰。
没多久,一记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悄然划破宁静的深夜,也在天际响起一记尖锐刺耳的声音。
黑色的宝马X6在一栋白色的豪华私宅前萧煞停下。
后座的车门被推开,脸青鼻肿的许强率先走下来,一手抚着自己瘀肿挂彩的腮帮子,嘴里还在吱唔不清地哼哼着,显然已是不堪疼痛。
黎亭候修长冷煞的身躯,随即也从后座车厢的另一边车门走下来。
走到许强身边,略有一丝歉意地抬手,拍了一记他的肩膀,"强子,大哥让你受委屈了!"
许强忙放下抚在腮侧的大手,
"大哥言重了,我没事儿。不就是接下孙少爷的区区几记拳头而已嘛,强子还挺得住!"
"想当初,我们兄弟在界北打天下时,身上哪天不挂几道彩,这点儿痛算什么?"
"..."
黎亭候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又抬手,亲自给许强拭去了嘴边的血迹,"算大哥欠你的。"
许强受宠若惊,连声说自己做的都是份内事,不敢让大哥欠自己的人情。
又巴巴地上前领路,吆喝着别墅的管家快来开门。
黎亭候面上不动声色,却分明感念地看了他一眼:"..."
在关卡前,若不是许强在临危之际急中生智,从前面的副驾座爬到了后座,又把他推进了冰箱里。
装成一付是许强觊觎唐安妮美色,隐瞒着他这个大哥,甘冒天下之大不违地私自绑了唐安妮,偷偷带到了屿湾别墅的样子。
若不是许强在黎皓远强行拉开车门前,故作轻薄地撕扯唐安妮的衣服,
黎皓远不会一怒之下狠狠地揍了许强,也勉强地让他躲过了这一劫。
别墅的管家见主人深夜归来,连忙捣鼓着给炒了几个下酒菜,给黎亭候和许强满上了两杯,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许强这时候已经处理过脸上的瘀伤。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跌打药酒的味道。
是黎亭候很不喜欢的味道。
可,他现在却不能表现出半点的不悦。
黎亭候心里清楚,许强其实是在替他挨打,只为了维护他这个大哥在人前的尊严。
否则,黎皓远告到老爷子那里去,纵使是他黎亭候有多少护身符,老爷子也绝不会饶了他。
哪怕,他在黑道上有再大的势力,毕竟也没法跟手握军权的黎亭震相抗衡不是?
酒桌上,许强喝了几杯,又开始有些不甘心地怂恿道,"大哥,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吗?"
黎亭候知道他想说什么,执起筷子,挟了一块红烧肉塞进他嘴里,
"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滚烫的红烧肉,烫得许强冷不丁"咝"地了一声,有些狼狈地半张着嘴在呵着冷气,
半晌,才咽进喉咙里。
"可是,大哥,撇开这次不说,他这样不是明摆着不拿咱们当回事吗?"
"那天晚上,孙少爷也是一脸萧煞地闯进来,一声不吭就直接将我拍进了墙缝里..."
"而且,他还说..."
许强说到这里,眼角略有顾忌地瞥了黎亭候一眼。
见他脸色淡漠的样子,并未有任何的愠怒前兆,才惴惴不安地继续道,
"他说,就算是二爷想要唐小姐,也得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黎亭候眼帘一挑,沉沉地睨了许强一记,"不准挑拨离间!"
许强对上他阴鸷的眸子,头皮隐隐发麻。
举起手边的杯子,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水,才敢借着三分酒意壮胆,
"绝对没有!二爷要是不相信我,去问威哥也行。"
"那天晚上,威哥给唐小姐催眠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孙少爷就带人冲进来了..."
"威哥当时还有点担心,催眠时间太短,不知道唐小姐会不会记起来那晚的事,所以,一直守在那里..."
"..."
而那个叫"威哥"的,今晚也在车上。
黎亭候担心事迹败露,在行车途中,吩咐阿威再一次给唐安妮催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