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刚想答话,却听得外面夫人的喊声:"老爷,瑶儿,吃饭了。"
"知道了。"
甜美的应答声音响起,为这所久无天伦之乐的院落增加了一些喜气洋洋。
然而不等刘亦瑶下床,珠帘一晃,刘夫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满脸的笑意盈盈道:"瑶儿,你身体感觉如何?如果不大好的话,娘让沉香端了饭菜过来,你在床上吃吧。"
"没事。娘,你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呢。我还是起来吃饭好了。"
说着,刘亦瑶已经掀被子下床,却看见原来自己穿的那双绣花靴不见了,放在床边的是一双手工精巧做工别致的红色棉绣花鞋,一看就知道是娘的杰作。
"娘,你什么时候竟然还为瑶儿准备的有鞋子?"
刘亦瑶把一双穿着白色棉袜的脚轻轻伸进了柔软的红色绣花鞋中,大小竟然刚刚好,刚才她还以为那鞋子是母亲自己的,等到入脚,才发现那鞋子竟然是自己的,大笑胖瘦都十分的合适,就连花色都是她曾经喜欢的样子。
"瑶儿,这几年虽然家里和你断绝了关系,但是你娘却始终都没有放下对你的牵挂,春夏秋冬,哪一季不给你添置换季的鞋袜。你看看,这箱子都摆满了的,我也说了几百次了,但是你娘就是不听。"
刘老爷说着已经打开了放在床头墙角的一个三层柜子,柜门开处,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的女鞋,棉的,单的,各种花色款式的,各种颜色的,五颜六色的都是簇新的鞋子。
一缕温热的感觉猛然在眼框中打开了转转,接着两串珍珠般的泪珠儿就扑簌簌滚落下来,一颗颗,砸在放鞋子的踏板上,飞溅而起,透着感动和感激。
"娘......"
随着一声长呼,一脸梨花带雨的刘亦瑶已经张开双臂,扑入娘亲刘夫人的怀中,娘俩抱头自然又是一番痛哭,肩头抖动之际,哭泣声时高时低,时缓时急,这道感情的长河登时波涛汹涌。
"你们娘俩怎么又哭上了?女人家就是眼泪多。夫人,你怎么又来了?咱们的女儿还饿着呢?你要说不饿,你自己哭,反正我是要带着女儿去吃饭了。"
刘老爷那浑厚洪亮的声音响起,同时已经深过一只手臂来,不由分说的就要拉了刘亦瑶去外间大堂吃饭。
"嗯嗯,我知道了呢。看我这记性。女儿还饿着呢。我怎么就又忍不住了呢?对啊,以后咱娘俩谈心的时候还多着呢,来日方长。走,现在赶紧吃饭,饿着谁,都不能饿着我的宝贝女儿。"
刘夫人被自己的夫君再次说中要害,急忙擦干了眼泪,破涕为笑,登时房间中忽如一夜春风来般,由于母女俩都破涕为笑而暖意融融起来。
一家三口出了内室,来到外面,大堂里面不知道何时已经生起了炭炉,不过看样子平常竟是没有生过的样子,因为那炭炉明摆着是簇新的,里面也没有什么烧过的碳底子。
熊熊燃烧的木炭,让整个大堂骤然增添了许多暖意,在大堂的中间,一张八仙桌子上,早就摆好了饭菜,虽然不算风盛,但是看得出刘夫人刚刚肯定是因为女儿回来又临时加了一些菜,而那菜应该是从外面饭馆之中买来的。
"娘,你搞这么麻烦干什么?瑶儿一碗清粥,凉碟素炒,一个馒头足够打发了。可您给设置的也太丰盛了。"
刘亦瑶看着一桌的丰富菜肴,言语之间虽然似乎有些责备的意思,但是脸上却是兴奋的表情,这一席话看来却是她的真心话。
"小姐,夫人因为你回来的缘故,专门又差沉香出去跑了一遭呢。所以等会儿你可是要多吃点,咱们在谷中养病,一直都是素淡的菜肴,奴婢看你的脸色都有点不好了呢。你看这卤鸭掌还有这脆皮鸡,可都是小姐喜欢吃的菜呢。"
沉香听刘亦瑶说菜式太过丰盛,虽然明知道刘亦瑶说的虽然是肺腑之言,但是心中却仍然是高兴的,已然是絮絮叨叨的解释起来,刘亦瑶闻听,自然心下又是一阵彻骨的感动。
她急忙扶着刘夫人和刘老爷到上首坐下,然后缓缓退后几步,对着上面坐着的双亲,双膝一软,已经是跪在地上,柔荑般的双手,涂着红色的蔻丹,贴着那地上青砖,细腰摆动得跟树枝儿似的,早已经是叩头下去,口中只是说着:"爹娘在上,不孝女儿亦瑶今日诚心拜上,以后服侍爹娘左右,希望爹娘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说着,"咚咚咚"那粉嫩光洁的额头,早已经在那冰凉的青砖地上,磕出三下来。
刘夫人不等刘亦瑶叩头完毕,已经是疾步过来,弯腰托住了女儿的身形:"瑶儿,既然已经回来,家中此时又无旁人,你的身子又不大好,如何就行这么大的礼?"
刘亦瑶刚刚额头上的磕伤还未曾痊愈,如今再次叩头,并且力度又比较大,下面又是青砖地,比较坚硬,所以那额头上的鲜红也就愈发的清晰了,艳红得似乎要滴下血来。
刘夫人看着自然又是一番唏嘘。
一家人三口围坐在桌子旁边,沉香原本是不打算坐的,要站在一旁伺候,但是刘亦瑶非要让她也坐下,说又没有外人,何必如此拘礼?
刘老爷见女儿虽然这么多年未见,不管外界多少的传闻,而女儿仍然是这般的温和知礼,不禁心情更是大好。哈哈哈的笑起来对沉香说在这里就不要拘礼,就跟自己家的感觉一样。
沉香见老爷也发话了,这才坐下,四个人动筷吃饭。
转眼间,刘亦瑶回家已经三日,而第二天就是小年,小年是个很重要的节日,一家人不论在天南海北的,都要在这一天赶回家,然后吃个团圆饭,家中的男丁还要进行祭灶。
刘老爷派出去到城里面采购的人也要过了晌午才能赶回来。
阳光很好,吃过晌午饭没事,刘亦瑶就和爹爹一起坐在墙根下的阳光里面下棋,冬日的太阳虽然不算很毒,但是一来人穿的厚,二来晒的时间长了,让人混身都是暖洋洋的感觉。
沉香跟着夫人在旁边忙着做点针线,先前感染风寒的那名丫鬟,也已经大好了,也在一处帮忙,三个人再绣着一面被面。
大红的缎子面上,绣着一只飞舞着的彩凤。这被面本来也不打算绣的,结果刘夫人看女儿回来心下高兴,非要给女儿新做一床被褥不可,刘亦瑶怎么劝都拗不过母亲,干脆也就不管不问了,刘夫人就带着沉香还有自己的贴身丫鬟春杏,三个人做的一个欢快。
忽然只听"哎哟"一声,惊得刘亦瑶当时粉面就是一扭,却看见母亲刘夫人正左手抱了右手,而右手的中指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在她莹白的手指上显得尤其刺目。
"娘。"
随着一声惊呼,刘亦瑶的身影已经晃到了刘夫人的跟前,身形快得惊人,不由让跟她对面博弈的刘老爷,心下恍然就是一惊:什么时候自己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竟然也有了这样高深的武功?
"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刺到手了?"
刘亦瑶的声音神情宛然回到了当初在丞相府时候的光影,对宠爱着她的母亲一向是调皮至极,经常还数落自己的母亲几句,但是刘夫人却从来不放在心上,谁让她是那么的喜爱她这唯一的女儿呢?
此刻的刘夫人经年之后,再次听到女儿那柔声的数落,心下就是一热,竟然恍惚间觉得女儿又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模样,不过只是那么一晃之下,她的心思就又都转了过来。
眼前的刘亦瑶,正微微弯曲了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如花枝儿一般的俯身在刘夫人的身前,然后随之一条膝盖一弯曲,已经是半跪在了母亲的面前。
自从刘亦瑶嫁入厉王府之后,刘夫人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第一次发现女儿的美竟然是那么精致,她的美不只是对男人,即使对女人也是如此。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的娇嫩面孔上,因为母亲不小心刺伤了手指而一时的惊慌,使得她的一双不描自黑美型天成的一双柳叶眉微微的皱了起来,长而黑的浓密睫毛扑闪闪的在那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暗黑的影子,让人不禁艳羡这一对睫毛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圆润如玉的小鼻子下面一张艳若樱桃般的小嘴,紧紧的抿着,露出嘴角的一丝担忧,一丝坚韧。
刘夫人不由暗自发出一声叹息,眼前的女儿能从一个普通的官宦人家的女儿蜕变成眼前的模样,一定经历了不少痛苦的折磨吧?都说侯门一如深似海,自己当年不过是嫁与一个普通的官员,已然是和那些妾侍们斗智斗勇的费劲了心里,更别说女儿在那王府之中的日子了。
"瑶儿,娘没事。做针线哪有不伤到手指的?等下就没事了。"
可是不等刘夫人把话说完,刘亦瑶已经是张开自己那张樱桃小口,毫不犹豫的把母亲冒着血珠的手指含入了口中。
一股咸涩的味道,登时在整个口腔蔓延开来,这种感觉忽然让刘亦瑶一阵恍惚,她忽然记起有次宁峰也是这样为她允吸手指上的伤痕,那种感觉现在想来竟然是那么温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