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聘江山 > 第八十五章 东窗全文阅读

邶如竟有些意外,想不到那衣着华丽的风姿翩翩的女子竟是那昔日最柔媚的杜鹃。不过转念一想便也不惊奇了,杜鹃初封贵人,恩赏御赐必定是多之又多,更何况身怀龙胎的人。难免娇贵些,所吃穿用度,不说最好,却也必定是不差的。

邶如依礼请安,“臣妾给杜贵人请安,小主长乐。”

杜鹃神色倒是喜滋滋的,微微颔首,“女君子有礼了!”

邶如心知不妙,又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来,不觉间更对杜鹃多了几分忌惮之意,神色有些淡淡的,“小主说笑小主晋封贵人,臣妾还未来得及贺一贺呢!”说罢,邶如郑重欠身一礼,“臣妾敬贺小主晋位之喜,愿小主得偿所愿,平安诞下龙胎。”

杜鹃笑着,却是分明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在里头,“哦!那既如此,恭贺哪里能够没有贺礼呢?女君子的这声敬贺,未免也忒敷衍了些。总得给我些像样的贺礼才是。”

邶如心头一惊,面色便也是抑制不住的发白,只消一想杜鹃接下来之语,便不住身子发颤,说不出得体的言语来。

杜鹃显然是早就预想到来这般的结果,笑意有些淡淡的,贴近邶如耳畔道,“我知女君子俸禄可贵,不得余闲,只是好歹也算是女君子的贺礼么!前儿个我说的,女君子也该记着才是。”

终是说出来了的,原来杜鹃所想所念,便也只顾着这些,连多一刻都不愿多等了去。

只是,她是知道些事情的,若是她将自己心中所隐藏的事请全然摆于东窗,那自己该如何是好?她是否会当真丧心病狂至此而将这“秘密”公之于众呢?那么一旦东窗事发,自己又当如何,祐樘又当如何?

这些疑问盘旋在心头,却是久不能去的万千蚁噬,如同身陷蚁窝般的刺痛瘙痒在一点一点吞下自己的骨血,当一切散去,便只余伤口,是沁着血的万千小小洞口,虽是极其细微的存在,可是却全然抵挡不住当它们排列在一起的恐怖蔓延,成就肆虐的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然那亦是无法的了,终究是自己所遭的一遭情谊,躲不开,挣不脱。

邶如实在是不敢想象此中的事情,若当真东窗事发,自己与祐樘,只会立于危墙之下。随时,都会成为重重砖垣下所掩埋的枯干白骨,再不得见光亮。

喉舌好似都已干涸,连启唇,都带来了异常强烈的干痒与疼痛,每启一点,都是格外的刺骨痛楚,她终是轻启了唇发出异常沙哑的声音,“小主想怎样?”

杜鹃的声音依旧是温婉不减,似一股轻柔和畅的春风划过,“女君子真是说笑,我能想怎样?只是这时间,我是实在不愿再拖了的。”她环顾四周,见只有风吹过,复道一句,“我需太子殿下的助力,如今我身怀龙胎,想要做之事,只消太子殿下协助,会事倍功半。如此,咱们是两清了!那四月二十八的事情,我便也忘了。”

原来只是这般,可正因着这般,才是自己不能去实现之事。

邶如再抑制不住心底的一汪火焰,眼神亦少了方才的柔和娇媚,直直盯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杜鹃,奈何只是抚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杜鹃微微一怔,显然是未有想到邶如会有如此神情,便只得淡淡一句,“既如此,还望女君子好好思量,若是当真东窗事发,对谁都没有好处。”她得意地扶助自己的腰肢,摆出一副孕妇常有的姿态,“只是,如今我身怀龙胎,自然是无妨的。”

杜鹃挥挥手,那贴身侍女束梅便领着一队侍女缓缓上前,由着束梅扶住,慢步离开,剩下风中裙底逦迤,绕成一股轻和的淡淡色彩,却足够印在心底。

只是杜鹃尚未走远,竟见迎面跑过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空中边跑边叫着“张姐姐,张姐姐。”那声音无比熟悉,而渐渐映入眼帘的身影也是无比熟悉,那竟是仁和公主!

只见仁和公主跑的飞快,而当杜鹃反应过来之后便已然只剩了一步的距离,仁和公主见到邶如跑的更加飞快,当仁和意识到眼前尚有人时便下意识去躲闪。却不知杜鹃是无心还是有意,她竟与仁和公主往同一个方向偏着,如此,二人相撞个满怀,便是无法避免。

那一瞬,邶如好似是脚底黏着胶一般,连半步都移动不开,只得呆立于原地。

待到邶如有所反应之时,眼前已然乱作一团,一众侍女重重围住跌落在地上的仁和与杜鹃。

有众人焦急的关切之声,有女子竭力的呼喊叫声,声声尖利入耳,成了最是乱心的声音。

“小主,您坚持住啊!”

“小主,太医马上就要到了!”

“痛啊!”

诸如这般的声音此起彼伏,化为削骨的刀子,扰乱着邶如本就慌乱的神情。

许久,邶如方才反应过来,急急跑过去看仁和公主。只见仁和公主也已是呆住,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缩在角落里独自发抖,如同受惊的一只小兽,流出无助凄惶的泪滴。

邶如只觉天旋地转,乾坤变幻,原也不过一瞬而已,却总是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徒乱了心神。

好似宫女们不绝的呼喊声已经在耳畔徘徊了一整天,从那长街行至杜鹃所居住的长阳宫德顺阁内,伴着的,是杜鹃的哭喊声音,声声入耳。

好在,是太医院的太医的一句话使得邶如稍微安心了些,“小主只是受惊,何况公主殿下体量不重,大抵只开些药好好养着便是了!只是小主切莫以后如此慌乱,这心乱,便对孩子不好的。”

皇帝听了此言,也是稍有安心,神色却是淡淡的,只吩咐着太医,“好好照看着便是,再不许出事了!”

那太医便唯唯应了下去,生怕一个不慎便遭了皇帝责罚。

邶如只跪在殿外,听着那一句不觉长吁了一口气,顺带着偷偷挪动着因久跪而发酸的膝盖,这跪着大半日,实在是无妄之灾。或许,便是杜鹃对忍耐的警告,这在昭示着她,若是有差池,只怕祐樘也会有此下场。

邶如登时明白,本来仁和是能够躲开杜鹃的,只是那杜鹃却故意撞上了去,公主年幼无碍,但身为照看公主的女师便成了全部罪过的承担者。呵!这盘棋,算的倒是精巧。

邶如只觉怒气上涌,奈何却是无法施展,只得忍着,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种种风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