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天气炎热,最是燥人的季节,而禁足的沁颜,心中则更是烦躁与忧愁,的亏了邶如整日的陪伴宽慰,沁颜的情绪才略有缓解,索性,沁颜还不算全然失了理智的,她尚且知道调养身体还会说一句,“我怎的能如此消沉下去?我还要为我腹中的孩儿报仇呢!”
如此,邶如这才稍稍安心。
趁着沁颜午间休息,邶如才有了时间偷偷出来散心。
索性天气并不是那般燥热难堪,气闷炎热了许多天后,天气倒是难得灰蒙蒙了起来,倒也舒爽。
邶如不敢走运,只得在沁颜的长乐宫附近,她方出了长乐门,却突地见到了皇帝的身影在长乐门外徘徊。
躲无可躲,“妾身参见陛下。”
皇帝神色间写满了疲惫,有浓浓的黑眼圈攀爬在皇帝的眼睛周围,好似一夜之间便苍老了许多,“起来罢。”
“陛下来此,可是前来看望林姐姐的?”
皇帝语气中带着犹豫,“朕……确实是来看望林贵嫔的。”
“那妾身便去进告知林姐姐。”邶如正转身,却是被皇帝给紧紧抓住了衣袖,“罢了,朕只是来看看她,想来她此刻正在午睡,朕便也不去打搅了。”
皇帝看着邶如,神色却不似往日他看着邶如那般蕴含着无尽的情致与温和,此刻更多的则是被疲倦与懊悔所填满,甚至还有一些小心翼翼,“林贵嫔,还好么?”
邶如看着眼前的男子,又想到了此刻正躺在长乐宫寝殿床榻上的沁颜,心中略微有恼怒的感觉,沁颜所受的遭遇,虽不是皇帝一手造成,可与着皇帝也有脱不开的干系,若仅仅是小产伤身与伤心,其实对于沁颜来讲还远不及此,真正让沁颜伤心无限的,还不是一腔真心却遭了皇帝那般对待的样子。
“宫中太医与药石都是上好的,姐姐身子自然无大碍。”
皇帝叹息的声音回响而起,“朕说的,是她的心境。”
“失子之痛,自然难以纾解。”
皇帝一怔,眼中懊悔的神色越发多了起来,“失子之痛固然伤心,可真正令颜儿伤心的,或许是朕的冷漠罢。”
原来皇帝也是知道的,只是明明知道,又为何要这般,伤透了沁颜的心。明明是给你生儿育女共度良宵的女人,或许那些情谊根本与当年的皇贵妃不值一提,可到底也是许久的相伴了,即便没有浓重的情谊,可也不能,也不该,换做这般的苦果吞尝。
更何况,沁颜还是那般的女子,她本从未奢求过任何她不该得到的皇帝过多的情谊,也仅仅是独自的喜欢,并未有过奢求与其他。若不是皇帝对着她从前的那些温存与柔和,她又怎会抱有那么多的期待希冀,到最后,只会是自己伤心无尽。
“我本不祈求他能给我多少情谊,若不是他待我那样好,还说要许我他的用心相待,我又怎会对他有这样多的期待?可到头来,终究是我自己想多了啊!可是他,明明我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当初却又为何要惺惺作态教人恶心呢?”
邶如犹记得沁颜说的那些话,其实说起来,沁颜从未有过在人前明确地诉说过她自己对皇帝的情谊,只是她一颦一笑,都是闪着情谊温存的。可那也不是她自视甚高不自量力啊!若不是皇帝亲自对她说过那些话,沁颜又怎会当日那般欣喜,而待到今日情谊破裂而又这般痛心到底。终究是皇帝的过失。
所谓的君王薄幸,皇家无情,也只有亲自经历过了才会有真切的感受。就好比当年唐明皇对着杨贵妃说她可比之天下的话语,可到了最终,杨玉环哪里又真的比的了天下呢?更何况,沁颜不是杨玉环,皇帝也不是李隆基,到头来,也只会更加悲伤与辜负。
“朕……”皇帝深深叹着,“朕也有无奈,朕也不想那般的……”
“陛下是心系苍生天下,心中也是无奈,相信林姐姐假以时日,会想明白的。”
皇帝在长街上慢慢走着,“陪朕走走罢,”皇帝伸出手来欲牵住邶如,旋即则又好似是意识到了如此不妥一般,便将手收回,“朕忘了……”
“你瞧,你也怪朕心里太过冷漠不是么?可是本朝素来笃信天命,朕又能如何?朕失去了孩儿,朕也心痛,可是朕……不能不顾及天下与宫中口舌。那也是朕的孩儿啊!朕又如何不能心痛,朕也想好好保住朕的孩子,或者好好陪着颜儿怀念一下我们的孩儿,可是天象如此,朕即便不信,也要为着大明顾及一些啊!”
“陛下心念大局,林姐姐不过是一时太过悲伤,相信假以时日,林姐姐会明白的。”
皇帝深重叹着,“你说,这……是不是朕的报应?朕失去了那么多孩子,从前端贵嫔小产,后来杜鹃也小产,再后来愉妃好不容易怀上了,又小产了……如今,沁颜也小产了。朕……着实不是一个好父亲,这些,或许便是上天对朕的惩罚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