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樘的语气却是极其柔和,那却是对着雨兮的,春风依旧,却是对着别处的桃花。
果真,祐樘是一个好夫君。
或许,二人虽为合宫,却也定是极其恩爱的罢。
祐樘只轻轻挽着雨兮,“快些进去罢,张娘娘不会在意的。”
雨兮却是推却着,只害羞道:“这样可不成样子。”
话音刚落,却有“陛下驾到”的声音传来。
三人只急急行着礼,“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皇帝只坐在软轿上闭目,听到声音便微微睁开眼睛,却见是祐樘夫妇与邶如皆是在此。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光,旋即只对着几人摆摆手,“罢了,都免礼罢。”
几人谢过,皇帝已然从辇轿上下了来,对着几人道:“朕记着今日文华殿放假,便想着过来考究一下太子的功课。”他转头看着一旁的邶如,便问道:“哦,怎的张淑女也在?倒是巧了。”
邶如沉静道:“回陛下,妾身是受了太子妃娘娘的邀请,前来清宁宫与太子妃娘娘小聚的。”
雨兮亦是回着:“是了父皇,儿臣……儿臣想着宫中无聊,便想要邀请妹妹来……不,是张娘娘来一聚,只是闲话而已。”
皇帝眯着眼睛,嘴角展出了浅浅的笑容,“是了,太子妃与张淑女本是姐妹。若是教你们不得相聚,也是为难你们姐妹了。”
雨兮却是有些颤栗,“是……是儿妾鲁莽了。”
皇帝笑着连连摆手,“说什么话?你们本是姐妹,哪里有不相见的道理?何况这也不是违背规矩的事情。”皇帝眼神流转着,却道:“只是朕瞧着,太子妃你怕是不知道太子今日放假的事罢。”
雨兮一愣,应道:“是了。”
皇帝拍掌笑着,一改他往日对待祐樘惯有的冷冰态度,只对着祐樘慈祥且和蔼地笑着,“那倒是巧了,朕便也不打搅你们夫妻了。至于张淑女嘛,”皇帝瞥了一眼邶如,却是一把搂了过来,“改日再说罢。”
那一瞬,邶如看的出祐樘眼中的晃动与不安,虽他是极力忍住了,可凭着曾经两心相知的熟悉,邶如也知道的。祐樘,那一瞬是害怕的。
祐樘短暂的惊奇之后便是惯有的镇定冷淡,他携着雨兮屈身行礼,“恭送父皇,恭送张娘娘。”
皇帝携着邶如,却是不上肩舆,紧紧握住邶如的手慢慢走着,待到走了许久皇帝又吩咐着尾随仪仗退了去,连戴怀恩与梁盛都遣了远处去,只携着邶如慢慢走着。
邶如心中有些抗拒皇帝的牵手,只微微动着,皇帝似是感受到了邶如的抗拒一般,温和道:“你不用怕,朕……不会怎样的。”
邶如不知该作何回答,便也索性不回答了皇帝。
不久,皇帝便撒开了邶如的手,温然对着邶如道:“方才,朕是不能教外人看出端倪。”
邶如低头应着:“妾身知道,妾身感念陛下恩德。”
皇帝面上微微一笑,旋即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可想好了?你是否……愿意做朕真正的嫔妃了?”
邶如本能地跪下,那一瞬的反应,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皇帝眼神中划过失落与一丝丝的不解,邶如慌忙道:“陛下恕罪,妾身体妾……”
邶如跪在地上,说罢,自己手中已然是冷汗频出,只得偷偷用裙子边拭了。
皇帝眼神中越显失落,他看着邶如,却是摆摆手,“罢了,朕都知道了,且起来罢。”
皇帝越是温柔和顺,邶如心中却是越发慌乱不安,只连连道:“妾身不敢,妾身不敢,请陛下恕罪。”
皇帝眼底的失落越发明显,旋即他则是强硬挤出一点温和的笑意,“朕说过,不会强迫你,朕要等着你想通了,你要是想不通,朕便不会强迫你。君无戏言,你放心便是。”
邶如跪在地上,却是可以相见当年皇帝对母亲是何等的关爱与追求,或许也会是如今日这般罢。皇帝对自己如何,或许便会是对当年的母亲如何,甚至有可能都不会有所改变。
皇帝犹豫着伸出来至邶如的面前,语气依旧温和,“快起来罢,地上凉。朕说过,不会怪你。”
邶如迟疑着,谢恩道:“谢陛下。”
她想了半晌,终究是未有把手搭在皇帝手上,只自己起了来。
春日里京城风沙略大,邶如方起身那一刻,便刮起了一阵风,将她裙角吹成一朵盛放般的花朵,娇滴滴地展现着她的颜色。旋即那风攀爬到邶如鬓边,吹散了她的几缕青丝。
可惜,祐樘再不会为自己轻轻理顺发丝了。
皇帝那一瞬几是本能地伸出手来欲为邶如理着发丝,然而手到鬓边,却是如触雷电一般缩回了手去,“朕,不是有心的。”
有心无心,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君威皇权,根本反抗质疑不得。还好,皇帝算是给了她一点尊严与选择的,不然自己此刻怕已然会真正成为皇帝的女人了。
皇帝语气依旧温和,“可否陪朕走走?朕……”
自己并不能选择,皇帝已然是给了自己的极大尊重了,自己便也不能拂皇帝的面子,她只低头应着,“自当遵从陛下。”
皇帝慢慢走在长街上,此刻长街上走动往来的宫人极少,偶有几个,见了皇帝也不过是慌忙转过身,根本不敢去看皇帝。
邶如心中这才稍稍有些安心,跟在皇帝身后走着。
皇帝问道:“你也太子妃……时常见面么?”
“回陛下,妾身与太子妃娘娘,身份有别,自入宫,见面次数也少。”
“那你如宫,可还习惯?”
能不习惯么?宫阙之中若是不习惯,那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明枪暗箭的来袭,自己才入宫没几日都已然尽感受到了,何况那时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官,毫无地位与手段,便已然卷进了如此大的风波,如何能够不习惯?哪怕是滴着血泪,付出惨痛代价,也是要习惯的啊!
“妾身初入宫,自然不习惯,现下已然尽习惯了。”
皇帝“哦”地应着,旋即则又问着,“你为何……不肯接受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