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聘江山 > 第二百零四章 芙蓉帐暖冷春宵【下】全文阅读

只是容貌上的相似罢了,其实并无其他。有那错愕,也不过是一瞬,那当真是极其相像的,那张面皮,那眉眼,那嘴角,都是像的。而平心而论,眼前垂眸潋滟的女子,甚至比之自己的邶如还要美上许多。只是身上的感觉,却极为不同。

雨兮神色间写满了慌张,并着几缕不可消散的愁容,那是不可掩饰的东西,便如同清晨初绽的花蕊一般,尽管艳丽,却是仍旧带着珠露的青涩。

祐樘恍然间想起,当日邶如初入宫之时,亦是如此,恍若出水芙蓉一般的清丽美好,虽青涩,却好似一张无绘的白纸,干净,是最美的年月里的最美好容颜。

曾几何时,邶如也是有着一样的神情的,只是深宫中的时光荏苒,岁月的冲刷打磨,他的邶如,面上已然多了紧锁挥散不去的愁意,任凭他极力想要安抚抹平,都是不行。

是深宫蹉跎的痕迹,攀爬在邶如面上,留下不可消除的痕迹。

雨兮心底亦是波荡起强烈的不安来,尽管面前的男子是那般的丰神俊朗尽管他的面是那般温和,尽管他的气息是那么的让人舒服且会产生深深的依赖感。可雨兮还是,还是那般的慌乱,那颗心,依旧是无处安放。

她能够做的,只是按照宫中老老们教她的那般,夜深时刻,将要如何做,按着礼节。

还有,那群老老于自己耳畔私语的新婚之夜标志着男女成熟的那些隐晦人事。

“娘娘无需担心,宫中……太子殿下,也会被内侍告知的。”

雨兮只是紧张地暗暗紧抓自己的圆衫衣角,按照嬷嬷们所说的礼节,她或许知道即将发生何事,无非是成为夫妇必要经历的事情。她越发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以期能够挡住自己的几丝害怕的气息,从而不显出未来太子妃不应该有的胆怯与害怕。对,她是太子妃,她不该害怕。

眼前的人,是要与她相伴一生的夫君,她不应该怕,她该平静且谦和镇定地去面对。对,她必须如此,也只得如此。尽管,她此刻安坐在榻上的身体已然因害怕而颤抖。

而坐在雨兮面前的祐樘,只是极其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平静到好似他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女人,并不是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妻子,更确切的说,竟像是一个摆件,一个他必须要面对的摆件。

他不是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心爱的邶如的姐姐,与她的邶如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可祐樘心底却清楚的很,她并不是她,两个人的相像,也不过是因着血缘而产生的容貌之上,再者便是共有的书卷气了。可若是论气质,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并无好坏优劣之分,只是于自己而言,自己则是更加喜欢邶如的那般。

那种清新淡然中透着几丝活泼且无谓大胆的样子,她端庄有礼,却不是虚弱任欺;她灵活活泼,却不是聒噪惹烦;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因着她的美貌才学或者是性子,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是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并不仅仅是容貌上的相像或者才气上的相通便可以被替代的。

那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可惜,她是她,终究不是此刻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子。终究自己不能给她一个名分地位,眼下守在自己身侧的,也不过是旁人。

可哪怕是是旁人,该要做的事情也是要做的,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

按照老老们的嘱托与提示,祐樘已然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然于心。不过是人伦交合谨慎礼节而已,是芙蓉销金暖锦帐中的价值千金的几刻春宵,是男女之间该有的身体于心灵上的缠绵交融,唯此,才是成夫妻夫妇之道。

或许接下来一刻,便是身体上的缠绵交融,那不仅仅是体液的交融混合,也不仅仅是夫妻之间该做的东西。对于祐樘而言,那更像是一种责任,一种太子身份上该做的事情,一种必须要完成的“差事”,除了身体上,那颗心,并无这样或那样的想法,只是想着,能够把该做的都做了,不落下话柄而已。

他伸出亦是同样颤抖的手,自然是要比雨兮轻一些的。

他伸手极其的慢,只是一点一点的慢慢移动,天知道,每移一寸,都是心在滴着血。每移一寸,他与邶如之间尚存的一点希望便会消散一点。

终于,祐樘冰凉的手碰触到了雨兮水光丝滑的圆衫。

他极其轻柔地揭开雨兮脖子上的第一颗麒麟蝙蝠吉祥万事字母金银镶玉子母纽扣,然后是第二颗莲叶合心扣银质,然后是第三颗的龙凤呈祥红宝石扣子,最后是翟鸟轮花玛瑙扣子。轻轻揭开那最后一颗扣子,欣长的双手轻轻一拉,那圆衫便算是褪下了。

祐樘抓起那圆衫,远远地抛至地上,然后便将自己身上的赤色喜服缓缓揭开,越发用了力气向远处的地上抛去,甚至为此还刮倒了那下首烛台上的河阳花烛,一阵微弱的火焰过后,那花烛便再无了光亮。

祐继续伸出手欲揭开雨兮身上第三层繁重的礼服,然忽地一瞬,他知觉头脑有些眩晕。是了,宫中规制,凡皇帝太子第一次临幸嫔御或帝后太子太子妃大婚,必是要铺了满殿地上香料的。因着是太子的大婚,自然香料更多。尚寝局用的是上好的沉水香,恨不得将地面本来的颜色都掩盖了过去,那氤氲升腾起的香气恍若蓬莱仙山上的气雾似的,可不是要熏晕了人么?

祐樘稍稍停滞了,只是想要暂时缓解着自己突如其来的眩晕。半晌,他复归清醒,便复伸出手来继续解着雨兮的衣物。只是随着纽扣的一颗一颗解开,祐樘越发能够感受的到雨兮愈发强烈明显的颤抖。

显然,她是怕的。

祐樘心底一酸,真是可笑,两个根本对对方一无所知的人,却要硬生生地结为夫妻,当真是荒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