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贵嫔怜惜不已,只将仁和拥的越发紧了在怀中,也顾不得长阳门外长街上吹过的刺骨冷风。母女二人只紧紧拥着,哭出了声,连一旁侍奉的宫人们,亦不免潸然泪下。
而几刻钟母女相拥后,却是仁和率先脱离了顺贵嫔的怀,“母妃,我现在,只有您了啊!”
顺贵嫔猛然一怔,却是花容失色,略有些惊慌不安,只吞吐道:“仁和……你亲母妃的事……”
仁和强忍着眼角的泪,只是面上的凄然之色却挡不住心底的怆惘凄凉,她正一正神色,“母妃……父皇……他到底,还是没有珍惜过我的亲母妃。我的亲母妃,她侍奉了父皇这么些年,终究……没能留下半点情谊。”
邶如闻言,忙地郑重一跪,端然道:“公主殿下恕罪,沈婕妤娘娘的事……您要是怪臣妾,便尽管怪罢。到底,是因着臣妾的关系,沈婕妤娘娘才那样的。是臣妾该死,请公主殿下责罚。”
邶如缓缓低头叩首,将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砖石地上,任由冰凉的触感袭来。
有那么一瞬,好似空气安静的让人害怕,如同凝滞了一般,带来压迫心神的不宁与不安。
好似周遭一切,都在将目光集中于仁和与邶如身上,只等着,下一刻的爆发或是平静。
仁和只含着泪盯着邶如看,于暗中紧握了拳头,未几,却是释然放下。她忙地扶起邶如,“张姐姐快起来罢,我亲母妃……她……”仁和抽泣着,“她确实……是做错了事,与姐姐你……无关的。”她看着邶如,也不掩饰她眼中的泪花,“何况……姐姐你,也遭了如此大的劫难。我不怪别人……只怪,我父皇实在太过绝情……丝毫不顾及多年的恩义……”仁和说着,却是越发激动,只于原地抽泣着。
顺贵嫔见此,却是吓的心惊胆战,忙地扶住仁和,急急道:“仁和,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的啊!陛下,你可万不能如此说他啊!”
仁和慢慢抹去了眼角的泪滴,“是,母妃,是我糊涂了。只是……父皇他……为何不彻查张姐姐之事啊!不仅张姐姐委屈,我的母妃……她也死的冤枉啊!”
顺贵嫔谨慎地“嘘”了一声,越发低声道:“仁和,记着,此事,绝计不是你看起来或着听到的那般简单,只是你不能声张,若是声张了,再教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那么你的亲母妃……便不能摆脱罪名了!”
仁和眼中的凄然之色更甚,只低声抽泣道:“母妃……难道……儿臣身为人女,便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么?难道儿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母妃蒙怨,而默不作声么?母亲,儿臣……儿臣实在想不通啊!”
不,那并不是你能够想通的,宫阙之事,瞬息万变,根本不能在其中有公道与天理所言。那其中,有着无数伤心难以言表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用言语说清楚,想要所谓的公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顺贵嫔温和地用手扶住仁和,温柔劝道:“孩子,母妃知道,你为你亲母妃不平。可是你的亲母妃已然去了,你定要振作起来,你的亲母妃,她也定不想看见你如此样子。你若是想要为你亲母妃争气,便要好好的,讨陛下欢心。将来,再凭着你自己的本事去为你的亲母妃报仇查案。如此,你的亲母妃,才会安心啊!”
仁和到底不过是十多岁的年纪,说这些,也实在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中泪珠不减,“母妃……儿臣……儿臣如今,只有您了啊!”
顺贵嫔越发紧紧拥住仁和,温和道:“孩子,你放心,你还有母妃,母妃……会护你周全的。”
仁和哭着,母女二人,便又是紧紧相拥。
很快,仁和回宫却并没有为难邶如的事情便在宫内流传了开来。语言一流传,宫中自是人人皆惊。
很快,便有人传出闲话,道是邶如好大的手段,使得仁和公主连杀母之仇都肯轻易宽解,足见她蛊惑人心之本事。慢慢地,则有了另外一重传言,便是道邶如其实早就得了皇帝的恩宠,只是碍着情面,一直未有言明。所以,邶如才会能够使得皇帝为她而赐死沈婕妤。更有甚者,说是邶如遭了暗害再无生育能力,所以便蛊惑了皇帝,待来日邶如若坐上嫔妃之位,便将仁和作为邶如的养女,以安慰邶如不能生育之痛苦烦恼。
种种流言,便如尘沙一般充斥于宫中。便是连邶如自己都觉着,宫中之人,好似看见她时,都带着一种异样的目光。
然,邶如生气之余,很快便平静了下去,只照旧去司乐司按着平时工作忙碌。
而几日后发生的事情,则很快地,在底层的宫女内监中,将此等流言止了住。
这一日,邶如本不过是照旧去着司乐司忙碌处理年节之后的事情。而因着邶如这日起的有些早了,便携着素拓比平常早了些前往了司乐司,只想着要快些弄完那些活计。
谁知邶如方要进了那司乐司,却听得那殿内正有几个宫女闲话。为首的便是司乐司里的一个大宫女小齐,只听得她傲然道:“如今咱们司乐司,可真真是与别处不同的了!瞧咱们的张典乐大人啊!不早就得了圣宠么?怎的还要装模作样的当这样辛苦的女官呢?没的教人觉得恶心。”
很快便是另外一个小宫女附和的声音,“是啊!她资历那样浅,不过是会弹几曲琵琶罢了!若说是论真本事,那和小齐姐姐您比,可是差远了了啊!倒也不知,她怎的会有那样的手段,真是……”
“咱们还是都小声些罢,人家可是得陛下看重的女人,又和宫中的潘婕妤与林昭仪那样交好,指不定,是要抱成了团邀宠呢!若是再教她听见了去,只怕,有的咱们好受呢!”
邶如与素拓只在外听着,只觉越发过分,素拓正想着要出言阻止,邶如却是摆一摆手,只正了嗓子,高声道:“本座是否狐媚君上倒不重要,只是本座倒知道,你们几个今日,怕是要前往宫正司走一遭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