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墨萱也是在病中,她的万安宫内也燃了许多宁神安心的香饵,也是香雾袅袅,恍若蓬莱仙山上的云雾缭绕,众人虽心内焦急,倒也都勉强静了心神。
皇贵妃坐于下首,道:“这倒是不知,今儿这是怎么了?怎的张典乐与顺贵嫔并着林昭仪都遭了劫数呢?”
皇后十分沉着,微笑着不紧不慢道:“皇贵妃这话问的倒是好,只是未免也会错了点子,本宫倒是想知道,为何沈婕妤会从自己的长春宫跑了出来,陛下不是命她好好安养宫中无事不得外出么?”
皇贵妃本端着的笑意稍有凝滞,气势也稍有减损,道:“那妾身可是不知了,左右沈婕妤思女心切,若出了来看望也是没准的。”她的语气绕了一绕:“若是说沈婕妤得知自己的亲生公主得了病症疯狂也未可知啊。”
皇后的语气变得冷冰了些,“若如此,那沈婕妤倒当真是目无陛下了!仁和送到护国观去休养,可是天恩所赐。”
贤妃见此,便有心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笑盈盈道:“只不知,这几位妹妹的身子,可怎样了?”
皇后心知,便正色道:“自是了,一切还都要等几位妹妹醒了才是。”
墨萱拖着病体,却是担忧不已,便向皇后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事出突然,却是发生在妾的万安宫外,也是妾不小心的缘故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了。”
皇后自不在意,端然神色道:“自不关你的事情,咱们又不是神仙,自不能人人都未卜先知的。”
墨萱扶着侍女扶荷的手起了来,小心道:“各位姐姐放心便是,太医们已然在诊治了,想来不会出甚么大事的。”
皇后点头赞道:“难为你了!你近些日子身子不大舒适,还要教你受这些劳累。”
皇贵妃却是冷哼,“倒也真是巧呢!幸好潘婕妤与张典乐林昭仪素来亲近,这才救了张典乐呢!”
皇后端坐榻上,面上显出恬淡笑意,平静地看向坐下的一切,正欲出口反讥皇贵妃,却听得说是太医诊治好了,便忙地传了太医入内汇报。
那太医进了叩了个头,谨慎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各位娘娘小主。”
皇后随手扬了绢子,正色道:“太医,你且说,几位小主与张典乐是怎的了?”
那太医环顾四周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沈婕妤娘娘是近些日子本就忧思伤神,想来娘娘也是过于担忧仁和公主殿下所致,一时神志不清或有晕厥也是有的;顺贵嫔娘娘虽遭刺伤,却伤口不深,想来仔细调养,也无大碍;林昭仪娘娘是受了些惊吓,开些安神的药剂也就是了;至于张典乐大人么……”那太医语气稍有凝滞犹豫,墨萱却是急急道:“张典乐如何了?”旋即,墨萱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皇后娘娘恕罪,妾不是有意的。”
皇后摆摆手道:“无妨,你们本就是极其要好的姐妹,自然是要担忧些的。”又对那太医道:“太医大人,无妨的,你说便是。”
那太医看着皇后,眼睛稍闭,道:“回皇后娘娘与各位娘娘小主的话,张典乐大人伤被簪子划破了手臂,那力道却是大的,已然伤的极深,又被小银妆刀划破了,微臣等定会好好医治大人,至于疤痕么……”那太医深深俯首于地,“请娘娘恕臣等无能,微臣等虽会尽力医治,然也未敢有十成十的把握。”
“什么没有把握,朕养你们便是要来听你们说这些废话的么?”却是皇帝的高声怒喝从门外传来,“你们太医院,当真是越发没有用了!”
只见皇帝满面愠怒踏如殿内,众人一齐行仪,“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皇帝大步坐在椅上,冷哼道:“长乐无极?这后宫,倒是教朕越发不能长乐了!”
皇后在等着宫女们搬椅子的间隙间,对着皇帝发出了最恬静淡然的笑意:“陛下消消气,听底下的宫女太监们说,顺贵嫔、林昭仪与张典乐本是一齐来看望潘婕妤的。三位妹妹只有林昭仪带了贴身的侍婢,本来几位妹妹行至万安宫外,却见了沈婕妤妹妹突然扑过来,张典乐妹妹离的最近,遭了沈婕妤……刺伤。”
皇帝听闻,却是许久不言,自然也因着皇帝的一言不发而使得殿内气氛焦灼凝滞,好似压在众人的胸口上不能呼吸般,众嫔妃宫人自不敢多说一言,只静静低着头,等待着皇帝下一刻的天子之怒的到来。
而皇帝的一言不发,则是对殿内诸人来讲最大的愠怒,此刻殿内众人皆都敛息秉神,生怕因着自己的那么的一点声音而遭训斥责骂。
终于,皇帝打破了殿内的宁静平和,是他将手上的赤金圈镶玛瑙珠钏狠狠摔打在地上的珠子迸在地上的声音,那是王者之怒的显现,不止是一点声音那么简单,更多的则是皇帝心头的怒火燃烧所带来的声音。
众嫔妃宫人复又深深一跪,一齐说着:“陛下息怒。”
皇帝的怒气自然不会轻易平复,他灼着那地上跪着的太医,“朕只命你你们太医院好好医治便是了!若敢留下一点半点的疤痕,朕……”
那太医何等机灵,自连连叩首不断,道:“陛下放心,微臣等,定会倾尽太医院全院之力,为张典乐大人医治。”
皇后于一旁也安慰着:“陛下放心便是了,太医院的太医们个个都是国手,自然不会差的。”
皇帝点点头,却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好似那年的情形重现,那是刺破心肝一般的痛楚,恍若还是那样的年岁,还是那般的意气,一切,都犹似昨日。
为何呵?为何会有这等熟悉的感觉呢?为何偏偏那个人又会出现了?可自己当真是喜欢那个人么?抑或是说,自己只是在努力追寻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女子的曾经的样子。
殿外有明媚霞光照射进来,透过窗柩,晃得皇帝略有些迷乱,他眨了眨眼,好似有着惊鸿倩影,缓缓向着自己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