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衙役不过是些冤大头,放了算了。又是下毒,当年毒不死本殿下,如今倒学得聪明了,竟然用毒药操控百姓,若被我知道这下毒的人,我会将这世上所能找到的毒药都喂进他肚子里去,毒他个肺烂肠穿!”眉儿恨声道。
听眉儿如此说,上官兆华益发不敢将穆枫云抖搂出来。到底是同门师兄弟一场,何况对方对自己还有活命之恩,三师兄被师傅逐出师门已经很不幸,若再被这位睚眦必报的相王世子殿下知道那毒药的来源,只怕穆师兄真的会被弄个肺烂肠穿的下场。
果然,早饭刚刚吃过,杭州城里就有飞鸽传书过来,要眉儿务必在今日返回杭州城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真要走了,眉儿反倒起了几分惆怅起来。
到底是捣扰了人家几日,不说那位詹台柳氏熬得粥极为好喝,小五子整治的榨菜丝儿可口,但看那昨天一夜未曾休息带领众衙役奋战在修路第一线的詹台凌峰的一双熬红的兔儿眼,眉儿便舍了日间偶起的嫌厌,笑嘻嘻地邀请道:“詹台大人难道就没想着去杭州城看看同科的钦差大人?”
“啊,正想着去城里走走寻些下地的粮食种子来,可惜下官那匹老马昨日夜里被宰杀了下锅成了衙役们的腹中物,今日再去只怕要用两条腿了。”
詹台凌峰正对南轻眉的离去有些惆怅之意,听到相王世子的变相邀请,心中猛然一动,却又因为短了代步的工具而愁眉苦脸起来。
“啐,别说你那匹老马了,哪里还能骑得出门,这样吧,来捣扰了几日,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留下来,就将师兄骑来的那匹高头大马留给你吧,师兄,你可别肉痛,回头本世子一定给你弄匹宝马良驹做坐骑。”
“呵呵,那马本来也不是我的,是我从驿馆中骑出来的,你要送人我不管,反正回去还有马车坐,只是王爷那面你可得给我说明了,可别以为我将马给私下里卖了。”上官兆华笑了笑,将手中的缰绳随手扔给詹台凌峰。
啊呀,这马可是匹好马,市面上只怕不下百两银子。詹台凌峰伸手摸了摸马的鬃毛,立时眉开眼笑起来。
眉儿轻身跃上马车,见那丫环春花已经抱着个小包裹候在车子里,不由一乐道:“你这丫头倒也舍得,竟不与你爹娘辞行去。”
“娘说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我不许哭哭啼啼惹殿下不高兴。”春花低着头,用柔软的语调说道。
眉儿听着不由一乐,心道怎么这话有些耳熟呢,倒像是嫁了女儿一般的说词。
马车刚刚驶离衙门,闻讯赶来送行的百姓就堵得前路水泄不通,直到那位詹台县令反复命令大家给世子让出道路来,那些人方缩向路两边,让出一条仅马车可过的路来。
好不容易走到城门下,只听得一阵锣鼓唢呐之声,竟有无数人穿着齐整的乡绅,共举了一把超大的油布伞,候在城门外。
眉儿知道这只怕就是所谓的万民伞了,见那些人一见马车出城,便呼啦啦跪了满地,急忙自马车中跃下地来,连连让众人起身。
“世子殿下救江南百姓于水火,草民们无以为报,只求将这伞为世子殿下遮挡点日晒雨淋,祝愿世子长寿永安!”
“好好好,谢谢各位,谢谢大家,本世子回杭州去定会帮莲花县百姓弄到粮食种子,让全县的百姓衣有所衣,食有所食!”眉儿见那一张张虔诚的面孔,虽已给灾害折磨得面黄肌瘦,却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睛中闪动着热烈的光芒,不由也感动不已。
“衣有所衣,食有所食。”詹台凌峰琢磨着这句话,忽然眼睛一亮对南轻眉道:“下官明白了,原来做一个合格的好父母官便是让自己治下的百姓衣有所衣食有所食!”
“正是,如此才能民心安定,家国安兴。不过詹台县令,本世子倒有个题目想要考教考教你。”眉儿上了马车,见那位詹台县令似乎想随自己一路回杭州一般,便打开车帘笑着道。
“世子但请说题。”詹台凌峰颇为自负地抱了抱拳。当年皇帝陛下殿前考教,若不是因为自己在天下事上言谈不及雷破眼光开阔独到,只怕如今早就留用京中了。
这一年县令当下来,虽然没有多少可以称道的政绩,可对这天下家国之事却上了心,什么史记春秋也是没事翻上几眼,现在世子殿下又要考教,詹台凌峰自信自己可以做到侃侃而谈。
谁知道这位不正经的世子竟然会出这么一个古怪的题目出来。
“假如本世子与你娘一同落进激流里,你会先救谁?”
周围的侍卫一听殿下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顿时异口同声道:“当然是先救殿下!”
“我问的是詹台县令,谁问你们了?”眉儿喝了一声,脸上却因为这些侍卫的不假思索的答复而略略有得色显露。
“下官在回答问题之前,请殿下先赦免下官的大不敬之罪,下官才敢实话实说。”詹台凌峰略略犹豫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呵呵,本殿下便赦你无罪,你直说无妨。”似乎这官儿要说些与众不同的话来,眉儿起了兴致,不由自车子中探出头来,看着那位詹台县令。
“下官会先救娘亲。”
呵,果然是个有胆量的孝子。
眉儿冷笑一声道:“说说原因。”
“对殿下,下官是可有可无的人,对下官的娘,下官却是唯一拥有的。因为殿下若是落水自然会有很多人跳下水去救,下官的娘若是落水,只怕肯舍命去救的只有下官一个。”詹台凌峰话一说完,急忙自马上跳下地来,双膝跪在地上,不敢再抬头。
要知道这番话,放在这君命大于天的年代,是非杀头不可的一宗怪论。
不想那位相王世子听了这番言论后,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见那马背上不见了詹台凌峰,这才知道那大胆直言的小县令其实胆子很少,已经给吓得五体投地在马车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