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外面的是谁啊?”听到说话声,苏大娘摸索着自屋子中走了出来。
“啊,是师兄回来了。”南轻眉笑吟吟地看着湖中浮出水面的狼狈人,语带双关道:“师兄知道世伯最喜欢吃鲤鱼,师兄说,要到湖里捉条鲤鱼回来与世伯下酒。”
“这孩子,人能回来就好,这么晚还捉什么鲤鱼……”苏大娘信以为真,不由回头打了灯笼摸索着走过来,将灯笼高高举起在湖边,温柔着声音道:“华儿,咱不要鲤鱼,快回来吧,娘在这西湖边等你等了整整十二年,日也盼,夜也盼,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是啊,伯母的这双眼睛,就是因为想念你给生生哭瞎了。师兄,不要太贪心,捉到一条鲤鱼就上岸来吧。”眉儿在一边声情并茂地添油加醋抒发着感情。
湖上的那个,听到这话呆了呆,星月下,脸上不知是湖水还是眼泪,灼灼闪闪,忽然一个猛子扎下水,还真去捉了条肥大的鲤鱼在手,猛然奋力往岸边游来。
“娘,娘,娘……”将鲤鱼往南轻眉方向一抛,人已经飞身跃上岸来。双膝扑通一下跪在苏大娘面前,抱了娘的腿呜呜咽咽哭泣起来。
“华儿,真得是你吗?快让娘摸一摸,长大了,娘的华儿竟然一下子长得比娘都高了。”一把将儿子自地上拉起来,苏大娘上上下下摸索着儿子挺拔的身躯,盲目中不由缓缓流下高兴得眼泪。
人家母子相认,正有滋有味上演着煽情的剧目,眉儿却拎起手中的鲤鱼,径直往苏大娘家的灶房里奔。上官子莲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病已经好了许多,正在灶房中烧水煮茶,见那位世子殿下竟拿了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进来,不由惊诧道:“这么晚也有渔夫打鱼?”
“你家‘迂腐’少爷回来了,因为没什么见面礼拿给您,就下湖亲手摸了条鱼来。”眉儿没正经地嬉笑道。
“你是说兆华回来了?天哪!这孩子……”上官子莲急忙自地上站了起来,刚要往外迎,忽然想到什么,将那鲤鱼接到手中,开心笑着对南轻眉道:“我这就给你们烧道最地道的西湖醋鱼,今晚上委屈殿下在这茅屋中喝上几盅再走。”
“哈,好啊好啊,除了这醋鱼,我再往湖上整点荷花回来,待会也请世伯尝尝眉儿的拿手手艺。”说着话,那月下仙子一般的人儿,竟真的往湖上干那夜半折花的勾当去了。
月如银盘映照湖面,月色如流水一般,静静地倾泻到田田的荷叶,和羞涩得如同初嫁娘般的荷花上,也有刚绽开一二瓣花萼的花苞,亭亭立于舞蹈中女子裙边似的叶子中间,像高高昂起的少女的首,那么圣洁端庄,超尘脱俗。
这样好的夜色,这样好的景致,这样好的心情,眉儿不由脚尖踩着荷叶,像一只白羽的鸟儿般,在朦胧的湖面飞来纵去。
上官兆华将娘亲送回屋里,又与三叔见了礼,担心眉儿,不由回到湖边,见眉儿忽而左忽而右的在湖面上嬉玩,知道这丫头玩心又起,怕屋子里的两位老人家担心,不由笑道:“那位月下的仙子,不是声称要我等俗人品尝什么拿手的手艺吗,难道就是到这湖边喝风饮露不成?”
“哈,师兄师兄,眉儿好开心啊。”南轻眉手中拿着两只硕大的莲花,径直往立于岸上的年轻人身上扑来,近前没正经地揽了人家的脖子,半吊半抱,猛然在上官兆华脸上亲了亲。
“眉儿……”知道眉儿是因为自己母子相认而心中欢喜,上官兆华不由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喉头哽了哽,紧紧将那精灵似的人儿抱在怀中愧悔地呐呐道:“师兄真是枉为师兄,竟不及眉儿一分。”
“什么一分两分?师兄对眉儿好,眉儿自然希望师兄好。呵呵,今天看师兄终于与伯母相认,眉儿开心死了。”
“眉儿,谢谢你……”上官兆华拉了眉儿的小手,刚要往家中走,忽然想起什么,略略迟疑了一下问。“你,不是在房里哄着莲生吗,怎么到我娘这里来了?”
“哈,今晚父王在驿馆里摆宴,说是明日就要离开杭州回京,我便到你房里找你,不想你竟然不再,猜你思母心切,定会到家中来看看,便抢先来了个守株待兔,哈,果然被我逮到。”
眉儿没心没肺地将大半个身子吊在师兄身上,将荷花往上官兆华鼻子下一送,“香不香?”
“香,花香,人,更香。”说完这话,上官兆华脸红了红,继而想到什么道:“是不是明日里你也要跟着回京去的?”
“唉。若不然,我黑灯瞎火的还来打搅伯父伯母干什么,得走了,总要辞个行。这次王爷来杭州,目的之一就是将我押回京城去,当然,朝中出了点事,原先计划着本还要在江南多呆些时候的。”
眉儿叹了口气,那位皇帝娘知道自己在江南闲逛而不回京已经在京城发了脾气,再不回去,只怕连燕大燕二两位叔叔也会给派到江南来。
说实在话,这世上让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位皇帝娘亲安危。若是燕大燕二也被赶到江南来,皇帝娘身边可真没什么靠得住的人了。当然,还有那个太医夏晴朗,只是夏晴朗一身武功尽废,连阳光都见不得,哪里又能帮上娘亲?
“好,你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听到眉儿叹气,上官兆华的心沉了一沉,这声叹,似坠了沉重心思,倒与往常大不一样。不由心中不忍,紧跟着说了一句。
“你,还是留在江南住些日子吧,毕竟伯母十二年没见到你了。雷破腿伤未愈,不能即可跟着回京,他是聪明有余灵活不足,你留下来,一边照护他,一边或许可以帮他整顿一下江南官场的混乱局面。不过,你祖母那面,有可能是最大的障碍,你可得好好应付啊。”眉儿有些语重心长,说出的话倒与她的年龄有些极为不小相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