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紧握,小小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然而那张脸上闪动的坚毅与无畏却让瞬间怔住,这还是不久前那个柔弱怯懦的小丫头吗?这还是那个需要她纳入羽翼之下的小丫鬟吗?在什么时候,这个女孩已经在她无从顾及的时候以惊人的速度成熟长大……甚至勇敢到了能够保护她的地步?
出人意料的,初云佚没有动怒,反而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这样的笑容竟让她恍惚间感受到几分追忆,他淡淡启音:“这个表情……真的很像当初的你!”
林顾影张张嘴,迟疑半晌却吐不出半个字来,她不自然的撇过脸闷闷道:“原来你还记得……那么,如果现在的我用当初朋友的身份请求你把她留下来,你会肯么?”
“既然如此,朕可以不动她。”沉寂半晌,就在她等到快要失望的时候,长身而立的帝王突然开口,她赶忙转头,却见男子紧盯着她的眼眸幽深如谭,里面有着太多她读不懂得东西:“不过……你要时时刻刻记得,他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中!”
一拂袖,明黄色的衣摆从眼前掠过,鼻尖有淡淡的桔梗香气,再抬头时,年轻的帝王已经目不斜视的跨出门槛,微微扬起的侧脸竟带着丝丝说不出的落寞。
“你疯了么?怎么会跟着我跑过来?那些守在外面的侍卫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受伤?”危机暂时解除,她暗暗吁出口气,来不及擦掉额际细密的冷汗,连忙将母鸡护食般的小丫头一把拉下,一叠声的发问。
谁知用力之下,手指之下僵硬的身躯纹丝不动,她狐疑的轻唤一声,只见女孩肩膀轻轻晃动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小月,小月你怎么了?”
“哇”仿佛隐忍太久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背对着她的小丫头猛地转过身来一头扎进她胸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力道之大险些将她撞倒。
“顾姐姐……小月好害怕……以前丽妃娘娘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把一个不小心犯错的宫女活生生的乱棍打死……那个皇帝会不会也那样打死小月?”
声音哽咽,她哭得不住打嗝,甚至说出的话大多口齿不清断断续续,但她还是一字不差全听进去了,胸前**了大片,那样的温度直直烙进心里,她伸出手轻抚女孩乌黑柔润的秀发:“傻丫头,既然怕为什么还要跟来?”
“因为……因为相比于被人打死……小月更怕的是失去你!”
心里满满当当充斥着温暖与感动,她无声的抿抿唇更加用力的搂紧了瘦小的女孩。
日暮西和的时候,仓竭才匆匆从关外赶回来,厚重的铠甲由于不停歇的奔波蒙上了薄薄的灰尘,战事紧急,他顺手将累的奄奄一息的战马交到留守的士兵手中,半点不敢耽误一头扎进主帐。
然而,在跨步而入的瞬间他却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黝黑刚正的脸上难得的出现踟蹰不决和阴郁之色。
林姑娘消失了整整两天,除了仓皇跟过去的小月留了简短的口讯给当日值班的士兵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只有她骑马往北而去,而北边……仓竭紧缩眉头,不自主的回头,连绵起伏的苍山山脉像一道天然的分界线……而苍山以北便是初云日益辽阔的疆土。
想到这里,纵使粗犷如他也不觉叹息,咬咬牙揭开帘账,案几前的人深埋着头依然保持着他走之前的姿势,而旁边桌面上摆放的膳食纹丝未动。
听见声响,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男子并未抬头,只是微微挑眉道:“穆格跟随初云佚多年战功赫赫,要在短时间内调集军队反扑齐洛想必心里已有了计较,城中的居民可否安置稳妥?”
语气平静波澜不惊,然而越是这样平静反倒更加让仓竭不安,从林姑娘消失的那刻起,主子根本没有他所预料的暴怒异常,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在房子里呆了大半天,待到乌金西坠狡兔东升,他再次走出来的时候便是这样无悲无喜的状态,他这个下属根本丝毫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呆立半晌,仓竭才回过神来,赶忙回道:“皇上所料不错,空域关的捷报在第一时间传入皇城,齐总管没有了牵绊和顾虑迅速集结军队冲出城外,和驻军封城的穆格正面交锋在一起,目前看来两边旗鼓相当胜负难定……不过再怎么说这也为咱们的反败为胜创造了很大的机会……还有,城内的居民早在开战之前就已经被转移到邻近的城内。”
“不错!也不愧朕把军队交给他。”楚凌轩站起身,仅仅两日他的眉宇间隐隐透出沧桑,神情更是冷若冰霜,然即使这样却丝毫不减自身凛冽的尊主气息。
仓竭一个恍惚,手中已多了一份火漆信封。
“马上派人把这个送到齐洛手中,情况紧急路上切忌不要耽误!”
“是!属下知道!”事关重大,仓竭连忙颔首敛目,迫不及待的转身欲走,然而却在跨出去的霎那又硬生生的拐回来,忍不住道:“皇上……”
楚凌轩挑挑眉尖,回身看他。
“还请皇上保重龙体,林姑娘她……”
“她很快就会回来!”话未说完就被面色锐利的帝王出口打断,语气笃定而自信,仓竭吃惊,这一刻那漆黑如墨的眸光竟然让人无法直视:“她很快就会是真的皇后!翌楚唯一的皇后!”
“阿瓦依,别杵在门后了,过来坐!”林顾影勾唇一笑,说话的同时拍拍床榻,示意门边上止步不前的少女坐过来:“真是想不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阿瓦依咬咬唇终于一步三挪的走过去,湖水般澄澈的眼睛里波光涌动,屁股还未噌到床沿,便小心翼翼的开口:“林姑娘……”
“嗯?”
“这一次,你不会再走了吧?”
走?固然是想走。只是天地之大哪里又会有她的容身之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