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忙眨了眨眼睛,眼眶里有湿湿热热的液体弥漫开来,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孤独冷傲高高在上的帝王,褪去了至高无上的身份和旁人所不能承担的责任和压力,他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有谁能够了解当年年仅八岁的他走过了一段怎样黑暗的岁月,他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变得如此冷漠……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她伸出手指沿着男子深刻精致如希腊雕塑的五官滑下去,饱满的额,狭长的双眸,高挺的鼻梁,轻轻地呼吸喷上她的手指,心里微微一拧,她仿佛烫到了般缩回手,眼泪终于滑落,知道这一刻她才敢放心大胆的哭出来,只因为他有呼吸,他还活着!
“对不起……”少女抿抿干裂的唇,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花费了她太多的力气。
对不起,我的愚蠢和莽撞害你身受重伤……对不起,你的用心和好意我没有看到,对不起……我一直在试图逃避,我其实是一个胆小鬼,你给的爱,我没法要也要不起……所以,对不起!
忽地,她游走的手指被一只大掌牢牢攥住,刹那间少女止住了哭泣,一瞬不瞬的望着原本毫无生机的男子抓着她的手缓缓贴向胸口,几不可闻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楚凌轩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他死死抓住她的手仿佛这是唯一的温暖和希望,呓语般喃喃。
顾影俯下身,将耳朵促进男子微微开合的双唇,听清了那接近低语的声音,下一秒,她浑身剧震,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别走……留下来,做朕的……皇后……”
她紧紧闭上双眼,只因为一旦睁开,便会有眼泪掉下来……
“林姑娘……”叹息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少女怔了怔,赶忙抽回手,迅速抹了抹眼角,回头:“仓将军!”
仓竭叹口气,屏退了手下,仔细将门掩好,走到床榻旁,紧紧盯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男子,苦笑起来:“林姑娘……你可知道主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什么?”少女豁然站起,险些把旁边的药碗撞翻,惊道:“什么叫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什么意思?”
“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知道吗?”仓竭将目光收回,直直盯着少女的眼睛。
“知道什么?”
“唉……”仿佛看出了少女眼底的茫然,年轻的将军面容疲惫的摇摇头:“算了……十四年过去主子的身体早已经撑到极限了,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毒发身亡……”
“毒发身亡?你是说、你是说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中毒?”
仓竭神色木然,并不答话,反而径自走上前伸手扯开男子素白的长袍。
“你干什么?”林顾影涨红了脸别开眼。
“只是让你看看……”随着仓竭的动作,年轻的帝王胸前的衣料被完全扯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只是袒露的肌肤之上,赫然竟是一幅画!
林顾影双目大瞠,猛地退后一步,指尖遥指,忍不住的颤抖:“这、这是?”
“林姑娘可从听说过莫西族?”
“莫西族?可是那个一夜被毁的部族?”
“不错!”仓竭讶异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这便是莫西族的圣花……梦落花!”
梦落花?
林顾影呼吸一窒,脑子里有零散的画面一闪而过。
那飘渺灵动之姿,七片小小的花瓣微微绽开,仿佛薄暮中盈盈欲飞的粉蝶,深深印在古铜色的肌理里……如此清丽脱俗却又妖媚入骨。
诡异无比的组合,偏偏让人移不开眼。
“颜色已经这么深了……”仓竭喃喃道,杀戮无数的军人满目悲戚:“太晚了,太晚了啊……”
少女眼皮猛跳,颓然的倒在椅子上,揉揉眉心:“你是说,这毒跟了他十四年?”
梦落花……世间至毒之物,以血喂养,这已经不能单单称之为毒了,而是貌似下蛊或诅咒,此毒潜伏期非常久,只是随着被毒之人年龄的增长,胸口的花形便会愈见加深。
由此看来,如此完整鲜艳的花形必然是已经到了毒发的最后阶段了。
仓竭默默垂首不语。
少女只觉气血上涌,猛地一怕扶手站起身:“你们这些做下属的是干什么吃的?任凭这样的剧毒长在他的身体里长达十四年!他是皇帝,一国之君啊,居然要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就在下一刻忽然死去?”
年轻的将军被噎了一下,面色煞白,半晌才幽幽的吐出一句:“这十四年来,我们几乎已经把整个栖盟大陆翻过来,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毒根本没有解药!”
“怎么可能?”少女神色骤变,急急拉住仓竭衣袖。
“每逢月圆之夜,主子都要靠一种特殊的药材维持生命……你以为我们好受吗?”仓竭垂下的头蓦地抬起,眼底赤红一片,几乎咆哮:“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主子遭受痛苦,却又无能为力,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特殊的药材?难道、难道便是那次她误打误撞捡到的小瓶?
那么,上一次她恰巧碰到楚凌轩毒发就是梦落花的毒性发作,小瓶里的淡红色液体不像什么药材,倒更像是血液的味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那些药材给他治病?”
“呵……”年轻的将军突然轻笑起来,淡淡的扫过满面焦急的少女,眼睛里划过深邃而幽冷的光:“你真的以为那东西可以彻底解除毒性……只不过是用以续命,将痛苦拉长放大罢了,更何况那些药一旦服用便永无止境,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海洛因?”少女脱口惊呼,心脏一阵紧缩。
“嗯?”仓竭拧眉疑惑。
“呃……就是从一种名叫罂粟的花里提取出来的东西,医学上用于麻醉或止痛但摄入过量便会上瘾,很难摆脱掉,类似的还有吗啡、大麻等……”
“呵呵,的确是会上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