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谨记,她只不过是契约中的乙方,被动的乙方,被指示的乙方,从一开始就没了尊严的乙方。
他会偶尔的宠溺她,那也是为数不多。
心,渐渐的被揪紧,她急切的对上傅之裔复杂的琥珀色瞳仁,他越是复杂,她越是感觉,心里仿若出了什么纰漏,正在渐渐的流失着什么。
“傅之裔,你直说吧。”她清楚,傅之裔是清楚的,他是他的兄弟,从大学那时,她就清楚的明白,毕訾暄只有在傅之裔面前,才会袒露真正的笑容。
傅之裔意味深长的低垂下头,下一刻,抬起,眼神里多了一抹不知名的意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回国吗?”
回国?
贝茈有些不懂,他不是说厌倦了外国人的奇行怪服,还是喜欢中国人的保守与守旧,安分与守己么?
另外,他自己也说了,是为了来中国,发展他父母在中国地区的分公司吗?
她越来越看不懂。
手指不自觉抓住了沙发上的靠垫,却意外的发觉有一章小纸条正从碎花沙发上飘落,干净的白色,衬得红色的地板格外的亮丽。
她下意识的弯腰,拾起地上的纸条,正欲看清楚纸条上的字,却听见一旁傅之裔说道:“我是为了暄回国的,上个月,我工作回家,意外接到一通电话,是暄母亲的。她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是我接的电话,以为是我母亲,所以敞开的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贝茈凝神看着他。
“他生病了。”
他生病了?
贝茈皱了皱细细的柳叶眉,眉头紧锁,水眸里划过一丝不安,破口而出的关心,无法抑制的袒露了她的心,敲碎了她所有的伪装与倔强:“什么病?他身体不是很好吗?怎么会生病?”
一大堆的问句,在她的脑海里徘徊,反复的敲击着,她咬住了下唇,只觉得身体里似一点点在流失着什么。
“这是什么?”
“简称,血癌。”
手中的白纸一瞬间从指缝中滑落,清灵的眼眸开始变得空洞,没有一丝焦距。
她茫然的弯下腰,再次捡起地上的纸条,放在眼前,却感觉眼睛里布满了雾气,看不清楚,遮盖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啪嗒。
清晰的晶莹,如断线的风筝,一颗颗滚落在干净的白纸上,将那黑色的字体晕染得荡开一圈一圈的墨色痕迹,如宣纸上,泼墨山水画的笔锋,浓转淡。
傻女人,别哭。
未卜先知般的字迹,有着她熟悉的笔锋,那豪气英挺的漂亮字体,一如她所知的那般。
泪水止不住的掉落,她却看着这被冲淡的字,视线里开始模糊。
一片漆黑。
福尔马林。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冷冽,冰冷,沉寂。
一如逝去的岁月,蒸腾的年华,漂浮着,近在咫尺。
却抓不住。
留不下。
只剩下无尽的折磨,刺激着你的感官,你的神经,你的耳,你的眼,你的鼻,甚至于,你的心。
“医生,她怎么样了?”
“一时情绪激动,导致呼吸暂时性昏厥。加上身体里长期的劳累和虚弱,加重了病情。她是不是曾经犯过胃穿孔?”
“恩?”
“好好照顾她,她的身子很虚,严重的贫血加上胃病,她的身子再不好好调养,迟早会垮了。”医生冷冷的说道,“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好好照顾她!”
“好,谢谢医生。”
耳边清晰的,渐渐响起了儒雅的嗓音,温润如她所知的那般。
而,眼睛却好累。
眼皮重重的耷拉着,似压着厚重的千斤顶一样,她使劲的想要撑开,却怎么也没有半点力气。
睡。
不如继续睡。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理会。
关她什么事?他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不关,不关。
昏昏沉沉,她像是走了一条很远很远的路,分不清究竟哪里是醒来的方向,茫然的在没有路标的十字路口徘徊了很久,很久。
轻轻的,有一个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耳旁,那轻柔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语。
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努力的想要听清,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手,似抓上了什么东西,她用力的攥紧,仿佛攥紧了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蓦地,迷离的眼,睁开。
“小贝,你醒了!”她看清楚了一旁坐在床边的傅之裔,才发觉手里抓着的是他的手指,被她硬生生的抓出了几道深深的白痕,她松开手,扯动干裂的唇,嘶哑的说:“对不起。”
她撑起双臂,细长的发丝随着轻微的动作开始倾斜,蓦地,左手有些疼,循着视线看去,才发觉手腕上正插着针头,一侧的挂杆上,还挂着吊瓶。
里面的液体似刚刚换上,慢慢的,开始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裔,今天几号?”
“十七。”
“十七?我睡了两天了吗?”她费劲的要坐起,傅之裔上前,将床摇起,用靠垫细心的垫在她的背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