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耶律涵的眼前一阵眩晕,她痛苦的呻吟一声,闭上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是趴着睡觉的。
"醒了吗?"
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一双结实的大手按在她的额头,"好了,已经不烧了。"舒了口气的样子。
"我是怎么了?"她低低地问道,背上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
"你的背伤的很厉害,不要动。"见她要翻身,那双大手急忙按住了她的身体,语气里有一丝紧张,"动了就会扯痛你的伤口。"
"我不想这样趴着。"她小声地哀求道。
"为了你的伤口,你只有这样趴着。"那是命令的口气,那是一个习惯发布命令的男人。
耶律涵的心里暗暗哀叫了一声,她为什么要傻事呢,好好地跟在他的身边不就好了,也不会掉进陷阱里,那也就不会受伤。
"夜刀说了,只要你醒了,就给你服下。"大手小心翼翼地拿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凑到了她的眼前,"吞下去!"他再次命令道。
"没有水吗?"耶律涵对吞药是最痛恨的事,她的眉头皱了皱。
大手拿着一杯水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苦着脸把药丸吞了下去,喝了一口水,脸皱成了一团。
"好了,安静地趴着。"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的样子。
耶律涵心里一急,双手撑起了身子,扬起头看他,扯痛了背上的伤口,低叫了一声。
"你做什么?"大手扶住她挣扎的身子,有些生气,重新坐回了她的身边,"好好趴着。"
"你要走吗?"耶律涵拉住他的手,乞求地看着他,"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手和手相握着,掌心里缓缓将彼此的温度传递着,他的大手轻轻抽离她的掌心,低叹了一声,"你昏迷了两天,需要吃点东西,我叫人去弄点粥。"
说着,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耶律涵趴在枕头上,泪水悄然地滴落下来,她是多么高贵的身份,今天却乞求一个男人留下来陪着她,而他就那样绝情地走了。
门外,张敬没有走掉,而是双拳紧握着,心里挣扎着,是走还是留?
他把她带回元帅府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把夜刀叫了起来,命令他救回她的性命。
那个冷冽的男人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他把人抱在怀里,撕去了她后背的衣服,看见她背上的血肉模糊,也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整整半个时辰,他就那样冷静地处理了她的伤口,留下了一句话,"趴着睡觉,醒了以后给她吃这个。"就走了。
他在床边就那样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她,看着她发烧,用契丹语喊着"二哥",他的心就象被利箭射穿了一般。
他把夜刀拉到了床前,要他想办法退烧,那个人还是那样事不关己的丢给他一颗药丸。
他是三关元帅,是十几万军队的统帅,他却不理睬那些在议事大厅里焦急等待着他的部下,而是傻傻地坐在她的床前,等待着她的清醒。
房间里传出了低泣,他的心被扯痛了,他告诉自己,她是大辽的公主。
可是,他转过了身,打开了门,和床上的人目光相遇了。
"我和你来说一声,前面有事,我晚上再来看你。"怕被她看透了心里的狼狈,他再次转身走了,这一次连门都没有关。
她是奸细!
他拼命地对自己说,她是来迷惑你的奸细!
迈着大步,他急匆匆地离开了后院,他要和手下去商议出兵的日期,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耶律涵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庭院里,眼眶又湿润了。
"我要坚强。"她对自己说道,任由着泪水打湿自己的秀发,"我要坚强。"
她要养好伤,离开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姑娘,我给你来送吃的,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耶律涵有气无力地应答道,抬头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端着一个托盘,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侯爷也真是的,走了也不把门关好。"老者埋怨着走了进来,善意地对她笑着,"我叫张海,是专门伺候侯爷起居的。"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笑容可掬地对她解释道。
耶律涵很勉强地对他笑了笑,眼眶里的泪水还没有干,悄然用手抹了一把。
"姑娘昏睡了两天,可把侯爷急坏了,不眠不休地一直在你的身边照顾,一下子消瘦了很多,老海我得想办法给他补补身子。"
张海想端热气腾腾的粥给她,可是看见她趴着的姿势,犹豫了一下,这样的姿势怎么吃啊?
他不禁犯难了。
"我还不饿。"耶律涵看出了他的为难,低声说道。
"那怎么行,你都已经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张海立即把她的话否决了,"来,我扶你起来。"他走过去就要把她扶起来,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身子,门口传来了张敬的声音。
"老海,别动她。"
耶律涵的心里一震,他回来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悄悄把自己的残泪擦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过的模样。
"她的背受了伤,现在还不能动。"张敬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无声地叹息着,"你出去吧,我来照顾她。"
张海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早就看出了点什么,嘿嘿一笑,什么也不说了,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我不想吃。"耶律涵低声说道,把脸转到了一边。
"吃一点!"张敬命令的口气对她说话,说话间,已经拿起了一支骨簪将她的长发盘了起来,那样小心翼翼,生怕扯痛了她,眼睛里流露的是无奈。
耶律涵感觉到了,她的唇边闪过了一丝苦楚,他们这样算什么呢?
张敬拿过了那碗粥,坐在她的身边,低声命令道:"把脸转过来,不吃东西哪里来的力气恢复身体。"
耶律涵无奈地转过了脸,只是那样匆匆瞥了他一眼,直瞥见他脸色不善地瞪着她,她的心里一恼,把脸埋在了枕头里,不愿意看他了。
张敬撇下了那些部下,急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要看到她吃点东西,想不到她竟然对自己闹意见,怒气眼看就要爆发了。
"听话!"他的语气尽管严厉,动作却是温柔的,把她的脸轻轻地捧住,转向了他的这一边。
耶律涵想要违抗他,但是接触到他的眼神,她乖乖听话了,张开嘴吃了一口他喂过来的热粥。
这样的情形一直到了几天以后,耶律涵背上的伤愈合,张敬没有再给她喂过东西。
张海给耶律涵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放下以后就站在了那里,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情。这么多天来,他对自己主子的态度很是怀疑,明明是对这位神秘的姑娘充满了关切,但是,在她的面前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张伯,你有话要说?"耶律涵拿起筷子,低笑了一声,"想问我什么就说吧。"
"姑娘,老海我很好奇,你和我们家的少爷是什么关系?"张海还是忍不住了,陪着笑脸问了出来。
耶律涵的笑意僵在了唇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霎时黯淡下来,"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张伯你误会了,侯爷救了我两次,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除此以外,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可是,少爷他对姑娘的关怀,姑娘你能体会到吧,他是一个性格冷硬的人,从来不轻易对人表现出他的关心。"张海叹息了一声。
"他怕我死吧。"耶律涵的眼睛里蒙上了雾气,自从她的伤好以后,发现象征自己身份的金牌找不到了,也许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姑娘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的面相尊贵,一定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耶律涵含泪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张伯,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小寒一定会记住你的恩德。"
"哪里的话。"张海憨厚的笑了,看见她黯然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提到了她的伤心处,"你快吃饭,老海先走了。"
看到苍老的背影走了出去,耶律涵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伏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张敬站在院门那里,听着她伤心的哭泣,双拳握了放,放了握,双唇紧抿,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是大辽的天逸公主,她是来刺探军情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握着的地图,眼里的神情变了,就让她如愿以偿吧。
他挺了一下自己的后背,迈开大步走了进去,故意咳嗽了一声,引起她的注意。
耶律涵听见了他的声音,慌忙擦去了眼泪,拿起了筷子作势在吃饭。
张敬装作没有发现她的眼泪,走进房间,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沉声问道:"今天觉得怎么样?"
"我已经好了。"耶律涵扒了一口饭,闷声说道,"有什么事吗?"
张敬没有回答她,走到了自己的衣柜旁,翻出了一件厚重的大衣,回头和她的目光遇上了,他急忙避开,"我来拿换洗的衣服。"他把衣服往腋下一夹,快步走了出去。
耶律涵见他走的匆忙,好似自己是毒蛇猛兽一般,心里一恼,把手里的碗筷一放,她真的就那么惹他嫌吗?
"公主!"门外的人影一闪窜了进来,跪倒在她的身边。
"咄罗奇?"耶律涵大惊,连忙站了起来,"你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二哥的身边吗?
咄罗奇的俊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我把公主卖给了大宋的三关元帅,要是不把公主带回去,恐怕咄罗家的威名从此就要蒙受耻辱,所以,咄罗奇来了。"
"是二哥要你要你带我回去吧?"
"公主不要问了,现在就跟我走吧,"咄罗奇站起身,语气里有一些焦急,"现在是宋军吃午饭的时候,元帅府里的戒备最松懈,我们走吧。"
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在这里呆了快十天,已经把这里的地形和人员调动都看的一清二楚,最难的就是混到这后院来。
耶律涵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安身了十几天的地方,心里暗暗叹气,她真的要走吗?
可是,她留下来能做什么呢?
"我跟你回去。"她咬了咬牙,拳头紧握,看了一眼他刚才进来留下的东西,伸手拿过打开。
"是宋军的布阵图?"咄罗奇凑过去看,小声地叫了出来。
"既然是他留下的,拿就带走吧。"耶律涵的唇边闪过苦笑,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把图塞给了咄罗奇,毅然地走出了房间。
"走这边,我知道有个地方跳出去就是外面。"咄罗奇把图塞进了怀里,在前面给自己的公主引路,他终于找到了公主,那么就安全地把她带回云州吧。
两个人悄然地离开,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后黑衣人影一闪,唇边荡开一丝冷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