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在镇南将军府的附近转了一圈,又看似漫无目的在云州城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大战将至的紧张和人员调动,他心里有了底,在云州城里是没有兵马驻扎,那么,大辽的兵马驻扎在哪里呢?
他满怀心事地走回了客栈,一进客栈就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气,他的眼睛扫了一眼散坐在角落里的几个汉子,心里微微一征,他们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芒,都对他的出现充满了惊喜之情。
敌人!
这是张敬多年的军旅生涯直接的身体反应,他的手握成了拳,嘴角抿成了一条线,浑身散发出了抵抗的气势,被发现了吗?那也好,索性和镇南将军哥鲁达面对面地谈一谈,他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您来点什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二跑了过来,笑容满面殷勤地问道。
"拿你们最好的酒来,"张敬微微一笑,"还要牛肉一斤。"
"您稍等!"小二勤快地去拿菜。
张敬把手里的短刀往桌上一放,冷笑一声,他就要看看,他们将怎么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他一个堂堂的三关元帅,既然敢来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的事,他可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
坐在各处假装成客人的将军府侍卫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已经站了起来朝张敬走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一声惨叫,一个绿衣女孩子窜了进来,头发散乱,直直地就往张敬的身上倒去。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几个凶神恶煞般的男子追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弯刀。
张敬一把托住了倒向他的少女,挽住她的腰,带进了自己的怀里,对上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那是一张美丽的容颜,端正的五官,细致的肌肤,两潭秋水蒙上了迷雾。
"救我!"娇艳的红唇吐出了一句汉语。
汉人!
张敬的心头一震,他站了起来,把她往自己的身后一拉,挺身对上一帮气势汹汹的男人,"你们要做什么?"他的话一说出口,马上把一帮人都震住了,他的契丹语说得是那样好。
刚才在门口被少女推倒的男子一拐一拐走了进来,脸色愤怒,指着张敬就骂了起来,"我教训我买的女人,你算什么东西?"他上前就要来拉那个少女,手还没伸到,就让张敬一掌挡开,身子抵挡不了他的力道,直直往自己的手下摔了过去。
"大哥!"那几个凶巴巴的汉子都惊叫起来了,慌忙把他扶住了。
"救救我!"少女躲在张敬的身后,害怕地低叫着,"我不要被他抓回去,他每天都会打我。"这一次,她说得是契丹话,但是,听起来是那样的生疏。
"你说她是你买的?"张敬冷哼了一声,不屑地指向了已经恼羞成怒的男子,"多少钱,我买了她!"他知道,在契丹,只要有钱,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买卖奴隶。
"三头羊!"听到他要买人,男子立即叫了起来,"不对,是十头羊,你要花二十头羊的价钱买她!"
"骗人!"少女从张敬的身后露出了脸蛋,怕怕地低叫道:"你只用了一头羊就向那个收留我的人买了我,我是大宋的子民,我要回大宋去,你们契丹人没一个好人,都是恶霸!"
张敬回头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在契丹,人的价值就连牛羊都不如吗?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黄金,直直地抛给了那个气焰嚣张的男子,"够你买二十头羊,现在她是我的,还不快滚!"
男子接过了黄金,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茫,但他马上就用得意的大笑掩饰了过去,"今天便宜你了,这么美丽的小妞,你想再要一个也找不到了,兄弟们,我们走。"他的手一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栈。
张敬对他的背影鄙视地哼了一声,转身对上了那个少女,"你现在自由了。"他的手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她的肩上,对她柔和地笑着,"你走吧。"
少女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感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你是好人,你是好人。"
如果张敬够冷静,他就能感觉到四周那些对他充满敌意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就因为他被她晶莹的眼泪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已经感觉不到危机四伏。
"起来,你不要这样。"他伸手扶起了她,叹息了一声,"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将发动一场空前的战争,他会无数的人死去。
"让我跟着你吧,我已经没有亲人。"少女低垂眼帘,低声哀求着,"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张敬想硬下心肠拒绝她的,话到嘴边,他说出来的却是他自己的心声;"好吧,你就先跟着我吧。"他拉起了她,扫了一眼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动的那帮人,行动迅速地丢下了一块碎银子,提上短刀拉起少女大步走出了客栈。
镇南将军府里的侍卫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公主被敌国的元帅带走了,他们化装成百姓是要"请"大宋的三关元帅到他们镇南将军府里和他们尊敬的镇南将军去谈谈,还没有动手,他们的公主就跑出来搅局了。
事情的发展真是出乎他们的掌控之外啊,没有把人家请到,反而丢了公主,看到他们最厉害的老大还扮作了坏人在那里把公主卖了,他们的额头都惊出了冷汗啊。
张敬带着人走了,咄罗奇就是最倒霉的一个,他跪在镇南将军府的大书房外,脸色是不好看的,他被威逼着做了他知道犯了大错的事,但是,他还能怎么样,那是他的主子,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的大辽公主。
哥鲁达脸色铁青,他正要亲自去见见那个传说从来不打败仗的张敬,他跑了来,什么也没说就跪在了那里,没多久,他的手下回来,把事情一说,他的脸色就开始变了。
"咄罗奇,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她是我们大辽的公主,你怎么可以让她做那样危险的事呢?"火山终于爆发了,一拳打在了铺着地图的长桌子上,发出了可怕的声响。
咄罗奇额头上的汗根本就断过,他只有叹气的份,"公主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决定的事我能阻拦吗?"
他终于开口了,不是替自己辩解,而是说出了他那个胆大包天的公主那个完美的计划,"公主听到张敬来了云州,她就想跑去找他,说是要好好的和他说说关于幽云十六州的事,后来她说,不如先在他的身边呆几天,试探一下他是什么样的人,就想出了让我扮坏人把她卖给了张敬,可是,老大,那个张敬也太奇怪了吧,他居然就那样傻,相信了我们,还真把公主买走了。"
哥鲁达恨恨地瞪他,"你以为张敬是傻瓜吗?一个在千军万马里走过的人,他对身边的人都充满了戒心,何况公主那样突然地出现了,你又那样爽快地把公主交给了他,他能不怀疑吗?"
他也是一样的,经历了太多的血雨腥风,他对身边的人也充满了戒心,只有面对自己信任的人,他才会完全地将心放下。
"你是说张敬是因为看穿了公主才把她带走的?"咄罗奇呼地站了起来,"不行,我得把公主去找回来。"
"象张敬那样的人,他是不相信巧合的,你们以为这样演一场戏就能骗过他,你们太小看他了,你也不用去追了,他一定带着公主已经离开云州了。"哥鲁达阴沉着脸走到了外面,仰头看了看阳光灿烂的晴空,心里暗自叹息着,"公主啊,难道你真得逃不开宿命吗?"他喃喃地低语着,"十八岁有一次大劫,不能离开大辽的土地,和尚的预言现在终于灵验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咄罗奇暗暗打了个冷颤,他知道关于天逸公主那些天命什么的传言,他怎么忘了呢,这下完了,咄罗家要因为他蒙上羞辱了,他猛地站了起来,"我一定把公主找回来。"他的身影象一支利箭一般冲了出去。
"阿奇,你站住!"哥鲁达沉声喝道,"算了,就让她自己去闯吧,她的胆识不在你我之下,我们大辽的天逸公主也许能阻止这场战争。"有些事是他想不到的,就象那个预言的老和尚说得,有得必有失,一个人不可以拥有一切,也许公主此去会发生老和尚预言的事,保护大辽,找到她一生的幸福。
幸福?
幸福是什么?
"我要去。"咄罗奇第一次违背了他,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是我做事不考虑后果,让公主陷身在危险之中,我要负责。"他朝他一握右拳,"我以咄罗家先祖的名义发誓,一定把公主平安地带回来。"
哥鲁达摇摇头,一挥手,示意他走吧。
咄罗奇朝他一点头,转过了身,迅速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先祖保佑我们美丽善良的天逸公主。"哥鲁达朝天空长长地一声叹息,他的幸福就是能够看到他的公主最美丽的笑颜,他就是为了保护她而生。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自从当今的辽主赐婚,他成了她未来的丈夫,他的心里对她多了一份责任,他的眼里和心里只容得下她的身影。
可是,哥鲁达不知道的是,当真正的爱情来临的时候,他自己就会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