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君魅却猩红了一双眼睛,眸里红丝密密丛丛,仿佛要把一双眸都染成红丝织就的网,他惊痛着她,眼角眉梢都带出掩不住的浓烈。
他俯身低唇,猛然覆上她的,听着他的声音和嗡嗡乱响的一片什么交织成一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没有你,岁岁年年月月时时不过是寂寞。”
这笨蛋。
浅歌听着他的话,只觉心口一阵剧痛,眼前又开始模糊,“万一,你来了,我们一家三口都活不成呢?”
苦她原想着,抹去他的记忆,她带着孩子把剩下的三年流光过好,谁又能料到,眼前这个一向冷酷狠戾的男人,竟会傻傻的随着自己来到这里。
飞蛾扑火,是为了光明。
他,又是为了什么?
故“活不成便活不成,一个人活着,两人活着,都是寂寞!”他霸道地堵住她的唇,再不让她一句话。
是的霸道,她以为他没有她,会幸福会快乐,他却以为她没有他,一样是寂寞。
这样霸道的男子,只为一个不想她寂寞,便来,把命又再次送上。
情~欲如火如荼。
他将她的唇舌吞没,他的味道里还带着惊惧的残留,口腔里的掠夺,他很急,在迫不急待地占有,她被压吮得微微生痛,当舌龈上牵扯出的淡淡血腥,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掌。
毫无顾虑,这殿堂之中,尚有人,在看。
许是因为不怕死了,置之死地而后快。
所以,这一吻,带着永诀的味道,将她揉到骨血里疼爱。
***
“主子,喝药。”旁边红影一闪,一声苍白无力的声音刺入耳膜。
二人契合的身子,倏然分开。
阶下流朱一袭红衣不知何时已经过来。
她手中一碗,那碗中殷红炽热,似隐有热气袅袅娜娜。
龙殇离蹙着眉,看着流朱捧着那碗血,走近浅歌。
浅歌咬了唇,凝神看着流朱。
她想,边城被困倚香楼那几日,流朱不在,没有鹿血服用,是因此,她的头发才会瞬息全白?
只是御墨所言,流朱是用了什么才压制的葬花毒更深才对,又仅凭鹿血本身,并无实质功效。
方才殿中大门一直紧紧关闭,并无人出去,这一碗鹿血又是从何而来?
细看流朱脸上,晶莹惨白,毫无血色,一张脸苍白的就像是透明,几日来心中那一丝的疑虑霎时在脑海中炸开。
浅歌蓦地探手,一撩流朱的红袖,红袖下赫然一道新鲜狰狞的血痕蜿蜒在眼前。
不,不是一道,而是无数道!
一道一道,交错狰狞,那每一道血痕,可否就是那一碗“鹿血”的来源?
她歌蓦地攥紧了流朱的手腕,心里疼痛剧烈,像是被谁揪住了痛得窒息,“流朱,为什么——”
“为什么要以血为药,骗我是鹿血?”
声音嘶嘶哑哑在殿堂上散了开去。
殿堂之上,男人都凝住了眼睛,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如此交错,每一道都划的决绝。
一日放出一碗血,纵算武功再高,医术再精湛,又怎么抵及人的生理机制本身,犹如慢慢灯枯而油尽。
龙殇离皱了眉,律君魅眸色更沉,他们看着流朱捧着血碗,碧绿的眸中流露出哀伤,“我只是不想你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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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歌摇头,只觉心口越发痛的厉害,她在律君魅怀中,怔怔看着流朱。
只是当日水明月一句话,流朱便跟了她。
想来,她于流朱,并无半恩惠。
可流朱,却为她,以血做药。
无怪乎,流朱脸上的血色会越来越少,无怪乎,流朱单薄的身子会日渐萧条,仿佛纸片,一阵风都能吹起。
“流朱,你不想我死是你的意愿。可是,已经有人愿意陪我死了,并不多你一个。”浅歌浅笑,她知道自己这笑,在流朱眼中,一定残忍冷血。
可是,够了。
流朱为她做的已经够多。
没有必要在去地狱的路上,再多一个孤独的影子。
若是律君魅走不脱,她也绝不会独活。
她已经想好,大不了,他和她,还有腹中的孩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三人同行。
她的话一出口,流朱脸上更白,她粲然咧开唇幽幽地道,“主人,这,由不得你……”
电光火石间,流朱碧眸一湛,律君魅因抱着浅歌尚来不及动作,流朱已经在浅歌腰间一,那碗带着温度的血,便被灌到了浅歌喉中。
律君魅一惊,流朱已经退后三尺,飘然一侧扶着椅子大口的喘息。
龙殇离瞥了眼浅歌,见她额上一道红晕一闪而过,他眸中的凝重松了半分。
再次缓缓转了头,凝向流朱,冷冷地道:“你……究竟意欲何为?那日,朕着人去边城,为何你要纵火弄个女人出来当替身?”
律君魅抱紧了浅歌,听到这话,脸上也一闪阴郁之色。
边城上元节那日,他原也及时赶到了,但是人群汹涌中,他只刚好捕捉到流朱那身大红的衣服和她身边带同样面具的女子的身影。
当时他以为那女子必是浅歌,看着她似身体不适一直松松斜倚在流朱身上,
他跟着她们,匿在暗处,却不料突然龙首炸裂,流朱竟然也从怀中掏出火石,在浅歌身上燃了火,扔到前面一处亭中。
那火燃得极快,只一瞬,火舌已从她的裙角燃到腰际,像是有心要烧死她般,他大惊之下一跃而去,要去扑那火,却被流朱发觉。
流朱当即回身反扑,二人缠斗在一处。
打斗中,流朱气息不稳,他一掌拍向她的心口,流朱避不过方焦灼低吼,“你若不想她死,就别回去。那是个替身。”
他不信,抓了她到一僻静处,她喘着粗气,是为了避开一些人。那些人,若知道浅歌没死,浅歌必死无疑。
他再问,流朱只了三个字,等到再找到浅歌时,她人已经在倚香楼。
想到那日浅歌在倚香楼差失了身子,他恨不能将流朱千刀万剐,他阴鸷地看向流朱,眼里一片凌厉。
流朱却没在意他的肃杀,只冷冷转向龙殇离,“龙殇离,你心心念念要她回来,不就是为了你爱的人么?我又何尝不是为了所爱之人?”
龙殇离哈哈一笑,温雅的龙颜上突然放出一抹凛冽,“好你个水明月,你居然想李代桃僵,带着歌儿离开?”
一句话,浅歌大惊,只见那火红霞衣下,流朱手一抹,一张妖娆绝美的男子脸庞,正渐渐从流朱脸上一一显露出来。
流朱那驼了的身子也一一挺直起来。
只是一个瞬间,或者又不是一个瞬间,背驼貌美的流朱完全蜕变成了风华绝代、美得撕心裂肺的水明月。
“你……是水明月。”
水明月凄美一笑,对着她摇头,手似在空中半抓了什么,绝美而绝望,“对,那日,我原是想带着你走的。”
“没有龙殇离、没有律君魅,只有你我二人。我会守候着你一辈子。”
“可是,没想到,他——”水明月一指律君魅,颤抖的唇发青,哑着喉咙厉声道,“他会来。我和他打斗之时,被龙殇离的人发现,那女人的尸身并没有烧完全。脸,她的脸,还是给让人认出来。”
“而你的面具,扔在地上,一切……都让龙殇离给看穿。”
水明月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殿上传来他急促紊乱撕裂般的哑声呜咽,残破暗哑的泣声颤抖在混有血腥味的空气间,如同野兽濒死的哀鸣,“我想你活下去,活下去,而我,能够看着你活下去。”
浅歌看着水明月,听着他的哀鸣一次又一次在心头划过,宛如,锥,一次又一次在上面戳刺着。
她抱紧了头,只觉心底一阵阵的寒意将她包笼。
那个她想要知道的真相,在一一向她靠近,可是,那真相背后隐藏的东西,又是让她如此害怕。
她恐惧地收紧了双臂,律君魅微微拢紧了双臂,那暖,透过衣服,带给她一丝震慑心神的安定。
“皇上,御医到了——”门外,有宫人禀告,也听见那急匆匆的脚步到了宫门口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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