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周大将军的说法,是五殿下要见槿娘,可槿娘心中却是不信的,她面上应了,私下却以让绿柳回去拿些衣物为名回白府一趟,去问一问上官胭。
当日傍晚,绿柳便拿了东西回来,却是没有带回来任何有用的消息。
上官胭说,一切都是袁世方的话,她未曾见过五殿下,可是她相信袁世方不会骗她,让槿娘莫要着急,她会想法子给袁世方送消息,过几日定然会有回复。
只是,槿娘却没有等到上官胭的回复,只因两日后,大军就起程北行了,而周大将军竟是让卫震青带了一队官兵,亲自跟着槿娘所乘的马车,随大军之后缓行。
墨雨也要跟着槿娘回京,被槿娘温言劝了回去,只说去京城是见徐陵,而济南这边她还不放心,让墨雨出了正月,若大局定下,便带着众人一同回京。墨雨无法,只得应了。
临行前,卫震青为难的来找槿娘,“……西北那边腊月就起了兵,只是消息一直封锁,如今已经过了山西,这几日各地番王也跟着起兵相助,义父的意思是,早一日进京,五殿下便能坐稳大局!”
西北一直是大皇子的地盘,只是各地的番王不是应该看清大局再跟着附和么,如何局势未定便起兵了?再说,坐稳大局不是早一日进京城就能坐稳的,周大将军这话根本就不对!
可作为一个人质,槿娘却不好多说,她只得轻轻点头,“周大将军既然有命,槿娘自然遵从!”便让绿柳收拾了本就极少的行李,听话的上了一辆八宝华盖的马车。
这马车是卫震青从府衙找来,据说本是垂了折羽流苏,但因着太过扎眼,这才将那些无用的装饰给拆了,只换上普通的绒布帘子。但内造却是未动。马车里茶桌、坐垫、引枕、靠背,极为舒适。比来时坐的罗家车行那黑漆平顶的马车要舒服许多,这让槿娘晕车的毛病也好多了。
虽说依然是阵阵发晕,却还能忍住,竟是跟在大军的后头连着行了数日,直到卫震青跟绿柳解释,说不用跟在大军后面,只要在二月赶到京城即可。马车这才放得慢了。
马车走走停停,有卫震青带了官兵跟着,倒是太平的很,槿娘甚至有些后悔,没有让墨雨和白家众人也跟着一同回京,可是想想如今河北境内还在两军对峙,又觉得等过些时日再回来也不见得是坏事。
只是她与卫震青的相处倒是有几分尴尬,毕竟周大将军的意思,可不是让卫震青来当保镖的,而是要监视她回京。槿娘便借着晕车的借口呆在马车里,轻易不下车。
绿柳却是常找借口去见卫震青,让槿娘心有警惕,她找了机会提醒绿柳,“如今也不知道二爷身在何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我也护你不得!好在那稻香村之前让程嫂子代管,地契和房契都在她那里,若真是那样,也只得去投靠她们!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替你打算,定然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把你风光的嫁出去!”
绿柳愕然,心里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嘴里却道,“小姐说什么呢,二爷定然会没事!”
马车一路沿着官道,直到八月十五马车才进了河北境内。只是刚进河北,就住到了驿站内,这一住就是三天,竟没有动身往前的意思。
槿娘因着晕车,开始倒觉得多休息几日也不是坏事,可又过了三天,还是没有动身的意思。见槿娘心里担心,又不好亲自去问,绿柳便去找卫震青相询。
对于绿柳,卫震青还是多少有些许愧疚,当年都是绿柳和程嫂子在照顾他,虽说槿娘是主子,出了银钱,可绿柳每次去瞧他们,给他们送银子,总会给他带东西,无论是府里的点心还是药材,他都一一记在心里。
可如今物是人非,卫震青的语气虽然温柔,却还是难免带了几分客气,“……河北已经失守,只是前头还乱着,义父让人稍了消息,待过几日大军进了京城,咱们再过去!绿柳姑娘莫要着急!”
绿柳眼睛里带了些许失望,她想起槿娘的话来,便也客气的道,“多谢小将军了!”
卫震青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看着绿柳退出去,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回头看到桌上的凉茶,连忙端起灌下去,冰凉而略带了苦味的茶水从喉咙流到胃里,卫震青身上一颤,这才觉得好了许多。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义父之前跟他提过,他有意跟京中的贵人结亲,到时候说不得他会留在京城,当时他只是随便听了,如今想来,应该是大有深意。
只是虽然早就知道,只要进了周府这人生便再不是他能主宰,可事到临头,竟然还是颇有些郁闷。
待回了京,他要去拜祭母亲,如今他已经位至千总,若是假以时日,将军又怎会是难事?他要让母亲知道,当年那个被无赖欺负的小子,已经长大了!终有一日,他会独领一军,然后,娶一个名门闺秀做妻子,成为一名京中新贵!
正月十五,就在这驿站里过了,小二讨好的送了元宵过来,却不怎么好吃。
槿娘没有什么胃口,但看桌上的几个菜都是自己平日爱吃的,就还是一如既往的打赏了一钱银子。这回上路,绿柳带的银子并不算多。可一路上吃住都是不花钱的,只是这几日在这客栈里吃的不好,绿柳便常拿了银子去让那小二改善伙食。
那小二本已经收了银子,可今儿是远宵节,见槿娘给的大方,绿柳也没有多说,便高兴的接了,又道了几句吉祥话,这才退下。
只是一出门,那小二却被冲上来的一个小道童给吓了一跳,“凭什么她们就有元宵吃,我们就没有?”
小二不悦的把毛巾搭到了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客官,这位小姐是赏了银子的!”
小道童气的咬牙,刚抬了手去指那小二,想开口讲理,就被一只大手给握住,“徒儿,莫要小气么,咱们回了京城,还能少了你吃的!”
一块银子丢过来,小二眼睛一亮连忙伸了双手去接住,他这才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一位道爷,只是那道爷穿的一身破烂,虽是白眉白须,却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
可那小二也在这驿站中呆了几年,自是什么人都见过,他捏了捏手里的银子,这便堆了笑脸,“道爷,菜饭马上就来,您的放心,厨房里还有元宵!”
那道爷呵呵一笑,“有劳小哥,再给贫道弄些牛肉和烧酒来,都要好的!”
“哎,您就放心吧!”小二答应着下了楼。
听到声音的绿柳打开门,不由得惊讶的张开了嘴,槿娘见了便道,“绿柳,出什么事了?”
偏就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无量寿佛!二奶奶,真是好久不见了!”
槿娘心中一动,连忙道,“绿柳,快把道长请进来!”
再一次见到这张面孔,槿娘没有了以往的质疑,而是恭敬的冲着这位穿着破烂的道爷行了一礼,“还没有谢过道长上回的指点!”
那道爷见了面上一红,“哎呦,二奶奶快起来,贫道法号玄真,二奶奶叫我玄真即可!贫道怎当得起二奶奶的大礼,真是折煞贫道了!”谦虚的话一说完却是不客气的走了进来,“贫道还没有吃饭呢,这倒是刚刚好!”
“师傅!”那小道童见了蹙起眉头。
玄真道长回过头去,“去跟那小二说,刚刚点的那些明天再送来,二奶奶这边剩的菜真不少,今天咱们就在这儿吃了!”
绿柳跳将出来,“你这个老道,我家小姐还没吃呢……”
话音未落却被槿娘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她回过头来,笑着冲那老道,“玄真道长不用客气,若是不够,我这就让人去找小二添来!只是,还有一事想请教道长,不知道长是否便宜?”
玄真道长不客气的坐到了凳子上,眉头一挑,“哦?二奶奶想问的可是徐二公子之事?”
见槿娘轻轻点头,他却是微微一笑,“二奶奶莫要着急,他好着呢!”
一顿饭吃的干干净净,玄真道长似乎很不客气,竟是没有半点招呼槿娘的意思,对于槿娘之后的问话也是含含糊糊,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说有可能,倒让一边的绿柳心里打了鼓,难不成这个玄真道长果然是个骗子?
只是那小道童却很不高兴的坐在一旁,只捡那元宵吃了一碗,又用帕子使劲擦了擦手,便再也不愿意动筷子。
待酒足饭饱,玄真道长打着饱嗝慢悠悠的道,“二奶奶且放心,想来最多明天,你们就会启程回京,一切事情等回京自会明白,贫道还有事要办,就先回房了!”
次日的一早,槿娘想再问一问,却发现那玄真道长竟然已经退房离去。
午后,果然如那道长所料,卫震青亲自过来商量,只道五殿下与周大将军已经进了京城,问槿娘能否即刻启程。
槿娘略感惊讶,她点头应道,“自然越早启程越好!”
到了京城一切自然明白,难道说徐陵已经在京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