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小小的冲突就被丫鬟素馨的到来打断了。
槿娘笑着叫翠玉,“以后二爷的事儿就还由素馨去办!”翠玉脸上有几分的不自在,眼睛闪了闪,这才应了,显然是有话不便说。
徐陵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但刚刚是他亲口叫的翠玉,这会子也不好撵人,只道,“不用人服伺了,就是想换一件衣裳。如今虽说天晴了,雪还没有化,穿着这银白的直缀站到雪地里,都看不见人了,不如换前几日穿的宝蓝色直缀!”
虽是借口,槿娘也没打算当众戳破,她笑着吩咐,“去给二爷把那宝蓝色的衣裳取来!”眼睛却是看着低头不语的素馨,这个样貌平平的丫鬟脸上竟是泛起了一丝粉红。
待徐陵出了卧房,翠玉服侍了槿娘洗漱,给槿娘梳头的时候,才皱了眉头道,“是丁姨奶奶亲自带来的,说是老太太看着二爷这两日瘦了,心疼的紧……一来就在门口侯着了,奴婢也不敢拦,丁姨奶奶嘱咐了几句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上下打量了奴婢和巧儿几眼……”
徐陵瘦了是真的,不过也是为着徐隃的事儿奔波所至,若是不然,徐隃怎么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府里,这其中徐承宗报病是一项,徐陵去打通关系也是必要的。
槿娘想了想,自己带来的几个大丫鬟里,也就数巧儿长的不错,翠玉长相不算好,却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又难得的老实相,恐怕丁姨奶奶这是在警告,就算是有自己给撑腰,素馨也是老太太亲自使人送来的,让翠玉等人小心。
槿娘在首饰匣子里摸了个梅花样的耳坠给翠玉,“丁姨奶奶还说了什么?”
翠玉脸一红,“她问您的小日子来了没有?”
府里的规矩,在这种日子里,是要安排通房来伺候的,槿娘摸着簪子的手一顿,脸上却浮起一丝坏笑来。
“以后就让她跟着我,无论我去哪儿都跟着,嗯……再把月华也带上!”一个是老太太赏的,一个是大夫人赏的,这下徐陵可真是艳福不浅。
他敢不敢吃下去呢?槿娘想着刚刚徐陵见到素馨时脸色窘迫的样子,心中就觉得更外舒坦。
进了暖阁,槿娘冲着立在墙角的素馨一笑,“给二爷盛粥!”
巧儿没看到槿娘的眼色,听到吩咐连忙凑了过去,伸手去取瓷碗,正好跟素馨碰上,巧儿连忙解释,“啊,我、我给奶奶盛粥呢!”
素馨也连忙缩了回去,“我以为奶奶是叫我呢!”
槿娘笑的开心,她轻轻落坐,笑盈盈的看着脸色发白的徐陵,“不过是一碗粥,谁盛不一样?”说着竟是亲自取了甜白瓷的小碗给徐陵盛了碗粥送过去。
从见到素馨以后,徐陵就再没说过话,这会子更是气闷,匆匆喝了几口粥,就撂了筷子,“今儿当值,我就不陪你去清草堂了!”
晨昏定省,是对着槿娘这种妇儒说的,有事做的爷们自然是可以免去。可徐陵的当值的时辰从午时开始,这样早过去自然是觉得呆不住了。
徐陵一走,槿娘便也带着几个丫鬟出了院子。
应她的吩咐,翠玉让绿柳留下,带着素馨和月华一同去了清草堂。
一直倍冷落的月华受宠若惊,战战兢兢的跟在了翠玉后头出来,待看到素馨才恍然大悟。
离清草堂还有一射之地,就看到郭氏笑盈盈的站在院子外头,槿娘不用想都知道,郭氏肯定不是等着自己,便放慢了脚步。
果然槿娘没有猜错,桂氏随后就从岔道口转了出来,出现在了不远处。
槿娘微微一笑,竟是转了方向,冲着桂氏而去。
“母亲大安!”槿娘对着桂氏灿然一笑,就盈盈的拜了下去。
桂氏先是冷了脸,但看到素馨和月华跟在槿娘的后头,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道,你也有找靠山的时候,竟是嘴角微翘,“快起来吧,倒是怪冷的,上回陵儿说给你做个皮袄,可送过来了?”
槿娘又谢了一回,这才起身,“已是上了身了,还是母亲疼槿娘。”说着眼睛闪了一眼桂氏身后的陶妈妈,见其笑意盈盈,方又道,“母亲这几日脸色极好,可是吃食清淡的缘故?”
桂氏心有不悦,这是让自己记得她的人情么?便轻轻“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槿娘也不在意,又道,“我那里还有几个养生方子,最是养颜,回头给母亲送过来,母亲觉得好就试试,若是不好,却也是媳妇的孝心!”
这是讨好卖乖了,桂氏心里又熨贴几分,自上一回陶妈妈对槿娘的话上了心,便连着吃了几日的素,虽说嘴上亏待了,却果然是神清气爽,连睡眠都好了许多。
又听槿娘道,“母亲,这路上滑的紧,让媳妇扶着您走可好?”竟是不等桂氏点头,槿娘便一把搀了上去。
桂氏想翻脸,却还惦记着那养生的方子,便不再挣扎。
待郭氏见到之时,脸都绿了。
这是她一向的作风,如何老二媳妇也学上了?不但学上了,还学的有模有样,重要的是,桂氏竟然也不反感,任由她搀着。
她忍着气,对着桂氏行了一礼,刚想上前说几句好话,一眼看到素馨和月华跟在二人的后头,不由更是吃了一惊。
素馨就不用说了,自小儿服伺徐陵的,若是被提了通房也是应当,而月华的美貌在府里都是拔尖的。
这个老二媳妇嫁进来不过几天,这样早给徐陵提拔通房是不是太着急了?
一时吃惊的呆在那里,待反应过来,槿娘早就扶着桂氏进了院子,郭氏只得跟在二人的后头进了清草堂。
徐老夫人却是对槿娘把素馨带在身边很是满意,“她是个实诚孩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又是从小儿服侍徐陵的,你得好生待她!”
槿娘恭谨的应了是,抬头瞥了一眼郭氏。
大少爷徐阶只有一个通房,还是喝了避子汤的,自从郭氏进门,房里就再也没有谁近过徐阶的身。
只是郭氏生孩子不过半年多,她便低了头做听不见,她又不是不能生,何必这么着急给别人机会?
徐老夫人便也不再多说,又意有所指的道,“既然腊月十八要回娘家,那过年就不用过去了,新媳妇不好总回去的!”
槿娘突然就明白了,徐老夫人把素馨送过来,目的一是为了敲打她,毕竟昨儿个她差人送信去白府并未特意避人,不过半日,黄妈妈就上门传话,此事很容易猜出来;目的之二,就是弄个人来监视她,免得她再自作主张。
轻轻抬眼,槿娘看着慈眉善目的徐老夫人,笑盈盈的点头,轻声细语的道,“孙媳妇知道了!”说不出的伶俐乖巧。
徐老夫人满意的点头,拿着炕桌上的茶碗来喝,却又冲着素馨旁边的月华皱了眉头,“你们不过刚成亲,虽说你想作贤妻,也得看时候!”
槿娘眉头轻蹙,她回头看了看桂氏,现出一脸的委屈。
徐老夫人立时明白了,将手中的茶碗放到了炕上,正色道,“这事儿虽是你院子里的事儿,我不便过问,可这事儿都往后推一推,你们不要脸,徐家还是脸面的,新婚不过一月就提拔通房,传出去对陵儿的名声也不好听!”
桂氏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装作喝茶,轻轻低下头。
月华是她的人,老太太这样说,显然是打她的脸,可她却无从反驳,这人的确是她送出去的,槿娘也是照顾她的脸面,这才把素馨和月华一同带出来准备开脸。
她却不知道,素馨是今儿一早老太太差了丁姨奶奶送过去的,这几日她的心里只装着徐隃,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连府的事儿大半都是交给郭氏的。
槿娘乖巧的低头应是,“孙媳妇听祖母的!”
亲自送来的也是你,不让提拔的也是你,到底想让人怎么着啊?槿娘退出去的时候,就看到素馨和月华的脸上都是震惊,而素馨的脸上除了震惊,还多了几分失望。
早上送来的时候,素馨的那份忐忑,到见到徐陵时的羞涩,在此时都化作了一股失望的情绪在心里来回晃荡,直到把她给灌的满满的。
是谁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槿娘目送着桂氏离开,又跟着郭氏寒暄了几句,这才踏出了院子。
她不亲自出手,不代表就要屈服。
出了清草堂,槿娘只觉得神清气爽,舒畅的不行,她抬手一挥,“走,咱们去看看二小姐!”
槿娘不知道,此时,徐陵在前院的书房正跟徐承宗回话。
“……这事儿她跟我提过,我也是许了的,只是没来得及跟父亲说!”徐陵低头敛目,弯腰站在徐承宗的身边,低声的解释着。
徐承宗抬眼过去,一道寒光就落到了徐陵的身上,“你知道这事儿有多大,怎么就由着她去跟白家递消息?”
徐陵叹了口气,“您别生气,荣国公世子打死人的事儿是她从家里得的消息,既然白家都不藏私,咱们也不能太不考虑白家的生死不是!您常说有来有往才是处事之道,这二皇党的帽子若被扣上了,说不得哪一日上面那个就容不下了……”
费了半天口舌,徐承宗仍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莫要被你媳妇拿住了才好!”
说的徐陵额头冒汗,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当初他徐承宗不也是被桂氏拿的死死的?这会子虽然不比当初,但一旦遇到徐隃的事儿,徐承宗照样拿桂氏没折。
徐陵虽这样想,却不敢拿大,只陪笑道,“怎么会?父亲也太小看儿子了!”说着拍了拍衣襟,却愣在了那里。
衣衫的接缝处,有一处小小的开线,虽不仔细看看不出,但这开线却是早就有了,怎么那个野丫头也不知道给自己缝一缝?
他连忙侧过身去,免得让徐承宗看见,轻咳一声,“父亲若是无事,我就去当差了!”
当什么差,他得找件衣裳换了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