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木端将重乔绿衣重重一击打晕之后,不再理会她,只仍旧让成双胁持着她,以便随时取她性命。
何林蒲见识了江木端对待乔绿衣的手段,第一次觉得自己万般无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上前去对着江木端,一字一字地,“拿我,换她。”
江木端在今晚第一次正视他,却只是满面的讥诮,“你有什么值得我拿她来换的?”
何林蒲道:“我是何府的嫡长子,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这些,足够了。”
谁知江木端却摇头,“不,不够。乔国公向来外严内宽,除了自己的亲生女,其余谁的性命,他都不会在乎。拿你换了她,我只怕会死得更快。”
何林蒲望着软倒在成双臂弯中的乔绿衣,一直因为担忧而坚抿的嘴角,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柔柔的笑意。只是身姿却仍旧纹丝不动,凛然而立,在半边天空都被照亮的火光之下,他如青衫书生一般的儒雅模样,却似乎能够扛起整个天地。
“既然你对乔国公府调查得这样详细,我想你也应当知道。我和乔绿衣,是自幼定下的婚约,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哪怕是为了乔绿衣,乔国公也不会让我轻易死去。”
他张口说出乔绿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样的话让江木端不可抑制地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虽然表情没有变,但是看向何林蒲的目光中,却不自觉地带了浓浓的杀气。
“纵然是妻子,那也是未过门的。你,份量不够!”他逼近一步,与何林蒲对立对视,嘴角带了恶意的笑,忽然放低了声音,“从昨日开始,她就我身边,与我同吃同住,同行同止。她的脾性你是知道的,从来不肯吃亏,有时我两打着架,就难免打到了床上去。你说,她还有清白可言吗?”
对着眼前冷酷阴鸷的双眸,何林蒲纹丝不动地与他对视着,眼中一片平和,他微微浅笑,静静地答:“依着她的脾气,如果你真毁了她的清白,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何林蒲笃定的话语,让江木端的面容沉寂如冰,他的眼眸越发的阴暗晦涩,“可是你忘了一点,”他勾起一边嘴角,沉郁地笑,“她喜欢我。女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是愿意付出一切的。”
微凉静寂的夜里,有轻风吹来,对峙着的两人的衣衫都被风吹得簇簇而展,何林蒲仍旧微笑着,目光中一派平静,没有丝毫被触怒,或羞愤的感觉,他只是平淡地叙述着一件事情,“可是有一点,你也忘了,——她不止是女人。她发起狠的时候,心比男人都硬。幼年时,她曾与我说,‘男儿到死心如铁,试探手,补天裂’,她说她也要做这样的人。所以,哪怕她曾喜欢你,但是在你这般利用算计了她之后,也不要再想着,她待你会与众不同,如今的她只会想要将你剥皮拆骨,以泄她心中之愤。”
何林蒲的话,让江木端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抖了抖,他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被她咬过的肩头,衣服上的血迹犹存,却随着这句话,又让这被她咬出来的伤口隐隐作痛了起来。
可不就是,她发起狠来咬他的时候,确实是一副恨不能活生生咬死他的模样。
“你倒是了解她。”
“是你太不了解她。”
江木端与他对视了片刻,复又淡淡笑起来,语气平稳地道:“不管了不了解,都没有关系,只要她在我手上,就可以了。”
“这么说,你是势必不肯放她了?”
江木端勾唇一笑,吐出两个字:“不放。”
何林蒲面色平静如水,只是眼中瞬间锋芒锐利毕现,他一挽长剑,“那我且与你一战。”
江木端的嘴角微微略出弧度,“我凭什么要与你战?”
“就凭你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走不脱的!”
“大不了鱼死网破也就罢了,莫非我还怕你们不成!”
“既然是不怕,又何必躲躲藏藏做这些小人行径!”
这时,一直守在江木端身边的含玉突然上前一步,“殿下,我来。”
江木端含笑点头,“去吧,去会会这位川城赫赫有名的归德将军。若是能生擒了他,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助力。”
含玉在仗剑跃向何林蒲之前笑着回了一句:“殿下放心!”
眼见何林蒲与含玉战在了一处,乔老公爷在阿大的剑下看了看江木端手下的人数,沉声,“怎么,你这是打算生擒了我们?”
江木端朗声笑道:“如能尽数生擒,我必欢欣。”
乔老公爷微微一笑,“小子,要算计老子,你还太嫩了些。”话音一落,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斜上横探出手,突然一把捏住了阿大抵在他颈边的剑身,而后身形突变,出掌迅猛地击向阿大前胸。
这一突然变故是阿大没有想到的。
他观察过乔老公爷的步行身姿,也见过乔老公爷拿着大棒追打乔绿衣时的矫健身影,只是只因他走路龙行虎步,一步一步踏在地上,皆是极重,并不若功夫高强的人那般走路无声,所以他才会以为乔老公爷其实只是个擅长行军之人。却没有想到,他突然的出手,自己连反应都来不及,居然就被他一招击落!
缴了阿大的剑后,乔老公爷一掌将阿大击开,一只手仍捏着剑身,手腕翻转,看也不看一眼身后,手中长剑迅捷如闪电般向后刺去,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剑身一闪,在受伤未及提防的时候,汹涌而至,当胸刺落!
阿大竟连哼都没能哼一声,就当场丧了命。
这样闪电般将挟持他的人一招斩杀之后,他似是怕脏了手一般,又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之后随手丢在了地上。目光炯炯地看向江木端,淡淡地道:“敢利用欺骗我我儿,这就是下场。”
乔老公爷这突然的对阿大发难,着实令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而后,他又看向给过乔绿衣当胸两击,又一直胁持着她的成双,和一旁的江木端,“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方才还被动的人,忽然撑控了场面,这让江木端的心往下沉了沉,但是随即他又镇定了下来,“乔国公本身就没有给过我机会。”
“那好,”乔老公爷点点头,抬手微微动了动手指,“放箭。”
此言一出,反倒是何林蒲大吃了一惊,他不顾含玉挥来的剑身,回身大喝了一声:“不可!”
但是此言即出,却已经晚了。在他左肋被划伤的同时,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冲江木端而来。
他身旁的护卫大惊失色,纷纷出剑拦截,但是没有想到却被生财一招击开,只见全身形一闪,已将一直软软倒在臂弯里的人送到了江木端的身前,江木端下意识地接住,然后长箭来到近前,噗地一声,钉在了乔绿衣的肩胛上。
一切只发生在一眨眼之间。
乔绿衣原本被江木端击中后脑,晕了过去,但她到底不比那些柔弱女子,这个时候已经将将要醒过来了,却没有想到自己身体被人甩脱之后,后肩就传来了一阵刺骨的痛疼,她惨叫了一声,又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听到这一声惨呼,何林蒲下意识地冲过去救乔绿衣,却被含玉和另一人双双拦住,他心中发狠,以一敌二,三人战在了一处。
乔老公爷似乎也没有料到江木端真的敢当着他的面拿乔绿衣挡箭,听到这一声惨呼,他似乎是承受不住一般地晃了晃身,但很快又稳住了身子,恶狠狠地低喝了一声:“好贼子!”
江木端一手抱着乔绿衣快要软倒在地的身躯,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了握,忽然抬手放在了钉在乔绿衣身上的那支箭矢上,一把将之握住,冷冷地望着乔老公爷,“乔国公是上过战场的,想必定然也知道,向来中箭不疼拨箭疼。若你再有丝毫举动,我必即刻将令嫒身上的这支箭替她拨出来,让你再听一声她的惨叫!若你再放箭,我也不怕,反正你都不在乎她,我又何必在乎。”
乔老公爷肃然而立,如雾霭冰淞一般的双眼阴冷地望着江木端,浑身犹带噬人的杀意。却在这个时候,小院外又开始有了几分骚动,然后有人快步走了进来,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江木端在一阵又一阵的刀剑撞击声中,只隐约听到了一线细细的的低语,只一句:十万火急。
他的嘴角立刻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知道自己拖延至今,最后布的一枚棋子已起了作用,他成功逃脱在即。
果然,乔老公爷的面色在听完了这阵耳语后,变得愈加的阴沉难看,约是忍了十几息的功夫,他忽然低喝了一声:“林蒲。”
何林蒲闻言,立刻抽身后退,退至乔老公爷的身旁,“可是出了什么事?”
乔老公爷盯着江木端,“这里交给你,我即刻回宫。”
何林蒲先是一怔,而后立刻躬身应是。
乔老公爷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江木端,隔了好一会儿,仍旧不肯离开,只是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了一句:“等老子回来活剐了你!”说罢,深深望了一眼昏迷在江木端身上的乔绿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