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爷今儿吃素 > 第四十四章: 姓乔,上绿下衣,家父乔国公全文阅读

沈修阅的话,乔绿衣转述给乔老公爷,却只得她老子一声冷哼,除此之外没有多余一个字。乔绿衣自然也没有放到心里去,相对而言,她心里想得更多的是近来一直没有消息的江木端的身体。

晚上她一个坐在青露亭里纳凉时,突然对身后的绣扇道:“你让人递个消息到荣景侯府,就说我明日要到崇真寺上香。”

绣扇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不禁低喊:“祖宗,您的伤还没有好,再说外头刺杀您的人还没有抓到,您这个时候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乔绿衣低下眉目,将自己的脸掩在烛光之下,淡淡地道:“又不是‘乔次诏’要出府,出府的人是乔绿衣。”

绣扇道:“不管是谁,这个时候您都不能轻易出府!谁知道出去了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但乔绿衣向来说一不二,一听绣扇反对,当下就固执起来,“我是必然要去崇真寺的,大不了多带些扈从就是,旁的事你不必操心。你现在就找人去荣景侯府递消息!”这个时候她才想到了生财的重要性,否则像这样的事情,她直接吩咐了生财来办就行,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跟绣扇罗嗦!

绣扇打定了主意忤逆她,“这样的事我不敢做,须得报过国公爷才行。”

乔绿衣道:“我爹一个时辰之前才被太后叫进宫里去,你上哪里报他去?”

绣扇道:“那就等国公爷回来再说。”

乔绿衣突然一把摔了手里的药碗,抬起眼眸,利锐如刀锋,“你是老子的丫鬟,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里由得了你来推三阻四!”

四下的小丫鬟皆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得噤若寒蝉,绣扇不再言语,跪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瓷。

乔绿衣看着她的样子,抚了抚隐隐发痛的胸口,看看那些被她吓坏的小丫鬟,叹了口气。摒退了四下服侍的,她伸手拉起绣扇,缓和了语气,“阿大重伤在床,现在我身边只你一个能信得过的了,绣扇,你帮我这一回。”

她突如其来的发脾气,和压抑着脾气下的服软,都让绣扇心生警惕,她满面担忧地望着她,突然就问了一句:“大小姐,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想到那日江木端抱着她出现在乔府的情景,还有那现在还在乔绿衣内室的半截衣袖。她也曾想过要收起来或丢掉,但是乔绿衣不许。她也曾无数次看到她对着那半截衣袖出神,那样的神情,这些都由不得她不心惊。

乔绿衣润了润唇,听到绣扇的问话,在灯光的笼罩下略显得柔和的面庞上就浮现了迷茫与怅惘交织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地道:“我什么也没有想,我就只是……想见一见他。”

绣扇就浑身一震,她蹲下身来,手搭在乔绿衣的膝头,仰头凝视着她,“可是不能的啊,大小姐,您忘了还有何将军了?”

乔绿衣摇摇头,“我不想嫁给何林蒲,我本想着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我就做一辈子‘乔次诏’了。可是江木端……”稍顿,她抿了抿唇,“我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是要想要见一见他而已。问一问他的伤……”

“可是见了之后呢?”绣扇低声,一句一句说着她回避不了的,“这一回见了,还有下一回呢?下下回,再下下回……,国公爷是定然不会允许您与他这样往来的,往后您要怎么办,您可有想过?”稍顿,“虽然,历来也有皇帝许质子尚公主的,可荣景侯究竟只是个南朝的质子,您……”

“能怎么办?我也没有想过要和他怎么样,他的心思,我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往后也不外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是此番他又救了我的性命,我总要当面道声谢吧!”她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头一回有了这样的心思波动,她根本就是无措的,说话就没了往日的利落,甚至有些颠三倒四。

她这样的态度,让绣扇翕了翕嘴角,半晌了说一句:“何将军,是真的不错。”

何林蒲真的不错。乔绿衣茫然笑了笑,她道:“是啊,他是很好的啊,可我就是不喜欢,又能怎么办呢?”

她也知道,也许江木端真的不如何林蒲好,可是哪怕何林蒲再好,她心中不喜欢他,那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这种事情又不是能勉强的。

次日乔绿衣还是去了崇真寺。

乔老公爷留在宫里一夜未归,满府再也没人能大得过乔绿衣,她说一声要出门,没人敢拦。大总管只得派了二十名技艺高超的扈从跟随,跟着去服侍的还有一众仆妇和丫鬟,在后面跟了三辆马车。由一众骑马的扈从侍卫在两旁开路,浩浩荡荡地往茫荡山而去。

乔绿衣带着绣扇坐在头前一辆三驾马车上,因为她身上有伤,绣扇一早就嘱咐了驾车的御夫且莫疾驰,所以马车行得并不快。但是绣扇还是害怕她的伤口复发,不仅在她的座位下铺了狐皮褥子,还在她身后垫了厚厚的隐囊软枕。自己更是小心地坐在她身旁,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不舒适。

乔绿衣一路上被她折腾得直皱眉,“绣扇,你要热死我啊?”

绣扇道:“这些日子已经不太热了,为了您的伤,您就且忍忍吧。要是实在忍不得,咱就回府,等您伤好了咱们再来。”

乔绿衣憋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绣扇看着她隐忍的样子,就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若是平日里遇到她这样的顶嘴,说这样的话,只怕她早就恼怒地一脚踹过来了。但是自从生财死后,她的性子就收敛了许多,至少这些日子都不曾再对丫鬟扑婢发脾气打骂过。

认真说起来这倒也算得上是件好事。她不再乱发脾气,是她们这些服侍她的人的福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样憋屈的样子,绣扇却又宁愿她仍旧像往常那样,稍不如意就上来打骂,也不愿意她这样子的隐忍不发。

“虽然说今早大总管已经命人前去崇真寺通知那里的主持净了寺,但这事毕竟也算不得十分的隐晦,您这样在崇真寺见他,若是给有心人知道了,只怕会拿来做文章,到时……”绣扇忍了又忍,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开口劝阻。

乔绿衣淡淡地道:“我还怕他不做文章呢!”

一句话就挡了回去,让绣扇语噎。

崇真寺一早接到了乔国公府的通知,就开始闭寺谢客,只有老主持带着十余小沙弥在门口候着乔绿衣。

待到乔国公府的车驾进前,老主持上前与乔绿衣见了礼,又亲自引着她前往正殿参拜,之后又到后堂亡母灵位前上香,给长明灯添了香油后,才去了后院精舍。在精舍刚歇下,她就让绣扇去看江木端来了没有。

她这样性急,绣扇就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是既然已经到了崇真寺了,再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她只得让小丫鬟去左右院舍探看。

不一会儿,小丫鬟回来报,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入寺。乔绿衣情知江木端这会儿可能还没有到,她歇了一会儿就要去八角琉璃亭。

当日她一度想拓琉璃亭中的那石碑上的《金刚经》,只是江木端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其实那日她是有意在琉璃亭等侯江木端的,只是因为他在徐三娘的画舫上有意招惹她,而引起了她的戒心,所以那天听闻他比她早一刻钟到寺里,她思咐着这个人初到天朝,才被封为荣景侯,定然是头一回到崇真寺,身为崇真寺中最为人所乐道的石碑,他就定然会来一观的,所以有意无意的她就在琉璃亭以拓帖为名,等着他了。

只是没有想到,一再的试探之后她没有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反而让自己深陷,混沌了一颗心。

她忍不住笑,莫非这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她一个人正自得其乐,却不防江木端已经站在了亭外。

再次看到她恢复了女儿装扮的模样,但是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的眼睛里却有掩饰不住的一丝惊艳闪过。许是因为受伤,她清瘦了些许,又许是因为她今日着意装扮了,总之今日的她与他初次见她着女装时,有大大的不同。

湖水绿的素淡长裙,白玉的腰带细细束起腰身,愈加显得她去了伪装的腰身盈手可握,清清淡淡之中隐含着尊贵高雅。眉似远山直直扫进了鬓色,乌眸墨珠似的灵动如星,随着她的笑容就颇有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味道在里面。

不自觉地,他低眉浅笑,开口道:“看你这样高兴,是因为想到了你曾在这里要挖我的眼珠子了?”

他突然的话语让乔绿衣怔了一怔,扭头望向亭子外的他,却见他如那日一般站在阳光下来,只是那一双墨一般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只是那眼睛的最深处却蕴藉着的浓得化不开情意在里面。

神使鬼差一般地,她道:“是啊,你这双眼睛最是讨人厌了,总是喜欢往我身上乱瞄!”

“姑娘是窈窕淑女,再下乍见,难免生出爱美之心,”江木端就含笑走进亭子里,拱身揖礼,朗声道:“在下江木端,敢问姑娘贵姓?”

那日他就是这样问她的,只是却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乔绿衣一动也不动地仍旧坐在那里,她抬眼望着她,弯起唇角,慢慢地答:“姓乔,上绿下衣,家父乔国公。”

“原来是乔大小姐,再下失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