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绿衣这一回没带扈从,生财又是个只懂溜须拍马,不懂拳脚功夫的,就免不了她要亲自上阵了。她一把掀翻了桌子,跳起来叫道:“既然小郡王执意要为许三爷打抱这个不平,那等会儿要是真有个什么磕着碰着的,你就去找许府的人算账吧!”
杨时右手捏成拳,呼地一下朝乔绿衣打去,口中还冷哼道:“把我打出了事,凭你国公府有多大的能耐,你也难以交差!”
乔绿衣上身低伏,灵巧避过杨时的这一拳。她也不得不承认杨时说的是事实,如今不比当年的夺嫡之争,趁机除去一两个不听话的龙子凤孙的,百姓朝臣也都难以真正的去计较。而现在却是在许三娘的画舫里,如果真因为这点口角之争她真把杨时怎么着了,那国公府还真难以向天下交待此事。
但她是因为这个顾虑而选择避开的话,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怕了杨时,这种跌面子的事,她是坚决不干的。于是她一边想着该怎样不动声色地收拾杨时,一边腾起一跃,右脚横扫,直压杨时的肩膀,杨是身子一晃,受不住她的力道,就双腿微微一屈,就跪在了地上。
杨时跪倒,乔绿衣立刻就收腿闪身,转到了他面前,笑着倾身抬手,“小郡王快不必行此大礼,我受不起啊。”
杨时一击不得而受辱,恼羞成怒。脚尖点地,一跃而起,用乔绿衣方才制伏他的招式也横腿向她的肩头劈去。乔绿衣抬臂格挡,手腕一翻,五指分扬好似初开新莲,顺着杨时的脚掌抓他脚腕,用力一甩,试图将他甩开。但是杨时吃了她的亏,不肯随意被她甩脱,另一条腿打蛇随棍上,顺势缠住了她的手臂,长拳重重叠叠地砸下。
乔绿衣着被他砸痛了,狞眉横目地大叫一声:“杨时你找死呢吧!”说着纵身就往地上摔,连着缠着她不放的杨时一同狠狠砸在了地上,这一砸过后,她不停歇,反剪杨时的双手,对准他的脊背狠狠砸了下去。
一击得中,她手不停歇,一径地往下砸。杨时被也打得狠了,使蛮力挣脱了她,翻身跃起,突然就伸手掐她的脖子,她低身自杨时的肋下纵身窜过,反身一脚劈向杨时的肩背,这一脚用力极重,一下子就将他踹飞趴在地上,几乎飞出画舫落在了河里。
这一脚过后,乔绿衣不再动手,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轻蔑地看着杨时,淡淡地道:“拿这种事威胁老子,真是亏你想得出来。老子今天在这儿就是打死了你,你死了也一样白死!”说罢拿眼睛扫了一圈画舫里早已停止了调笑,都在沉默不言看着他们打架的人们,淡淡一眼,不多言语,但其中威胁的意味却是十足。
自然是没有人敢接她这话的,于是她满意地笑了笑,也不理会徐三娘眼巴巴望着她,欲哭无泪的脸,一手揽了许全卫,笑眯眯的跟他继续着方才未说完的话,“爷关心的,这回该给爷回答了吧?”
许全卫的僵硬着身子,沉默不许。乔绿衣就嘿了一声,“看来小郡王挨的打还是不够啊。”
她这边话未落音,突然发现之前因为她打架而远远避开的生财面露惊恐地跑了过来,大了一声:“小郡王你要干什么!”
乔绿衣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扭头却正好看到一张红漆的凳子冲着她的头飞了过来。她微微一惊,正要躲避,却忽然发现有一只手臂先她一步的斜里横了过来。
那凳子正好就砸在了那手臂上。
乔绿衣瞪大发眼,顺着手臂看向来人,正是江木端。
那一下杨时是使了全力的,他为了泄心头的羞辱和愤恨,也确是有要砸死乔绿衣的冲动。所以那样带着愤怒与杀气的一击之下,江木端伸出手臂阻挡,虽然避免了乔绿衣受伤,但他的手臂却着实给砸得不轻。
眼见江木端立刻就惨白了脸,捂着手臂弯下了腰去,乔绿衣顿时就狰狞了面色,她想也不想就一跃而起,像如同一片落叶一般向杨时踢去。
杨时冲动之下并没有想到江木端会替乔绿衣挡下这一击,更没有想到他这一砸会有这么重,再想到如果真砸中了乔绿衣,只是他这祸就闯大了!他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想着这想,却没有料到乔绿衣不去看江木端的伤,却是先向他发难,他躲避及被乔绿衣一脚踢到,只觉得瞬间半个肩膀都剧痛起来,一点还击的能力都没有了。
而乔绿衣这会儿已经杀红了眼,她根本不管杨时还有没有还击的能力,纵身扑过去提起杨时的衣襟,抡起拳头就重重地砸向了他的胸口、脸上一下一下,连绵不绝,每一下的力道都是极重。
杨时这个时候已经给她打得没有了知觉,昏死了过去。两旁的人看到乔绿衣仍旧不肯停手,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纷纷冲了上去,都是拖拉乔绿衣,口中还劝着:“小公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事了!”
乔绿衣不理,将人甩到一旁,仍旧打得起劲。这一回她是真的发怒了,对于这个杨时,她可算得上是一忍再忍了,只是此人纠缠不休,又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着实是可恨,她虽然是顾忌他王府郡王的身份,但也不代表就能任由他欺负!更何况,他那一砸又是冲她而去,如果不是江木端从中拦了一下,如果她真的躲避及,给他这一下砸中了脑袋,只怕就连命都没了!
如果不把杨时打到见她就怕,她日后也就不用再在燕京混了!
她这边打的起劲,却没有发觉杨时已然快被她打得断了气,她一脸狰狞又杀气满满的模样也着实令劝阻她的人心惊,除了生财,也没有人再敢大着胆子上前拦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有人一把抓住了乔绿衣的拳头,“不能再打了。”
乔绿衣恶狠狠地扭头,一脸的杀气,但是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却又渐渐将这身上的这股子杀气又平复了下去。
是江木端。
想到他方才替她挡的那一下,想到他现在仍旧垂着不能动的手臂,她就难免气短三分。
江木端捏着她的拳头不放,定定地看着她,道:“就算心中愤怒,也不能再打了。你会把他打死的。”
乔绿衣扭头又看了看四下俱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的人,起身,狠狠踢了一脚毫无知觉的杨时,又死死盯着面无人色的许全安,呸了一声:“都说了少招惹老子,这就是不停爷话的下场!”看着江木端一直垂着的手臂,又向徐三娘叫了一声,“老子要下去!”
徐三娘这会儿只想着赶紧送这个活阎王走,听她主动开口,当即就应了一声,令人停了下画舫,亲自送她离开。
乔绿衣离开时,看了一眼江木端,又恶声恶气地对着成双,“走着啊!”
成双一脸的隐忍,小心扶着江木端随她离开画舫。
待上了岸,闷头走了好一会儿,乔绿衣才散完了心中的火气,挠挠鼻尖回头向江木端道:“你的手臂……可还好?”
不等江木端回答,成双就先忍不住瞪眼,语带嘲讽地道:“原来小公爷还记得刚才我们殿下为你受伤的事啊!”
乔绿衣一反方才的暴戾,颇有些羞赧地又挠了挠鼻尖,道:“我也没料到会是荣景侯替我挡的这一下……”
成双还待要说些什么,江木端就抬了抬手,挥退了他。然后看着乔绿衣轻笑,道:“你没有料到要怎样?若是料到了,又要怎样?”
乔绿衣回头,咧嘴冲他笑,“料到了,自然是要你替我挡;没有料到,就更加是你替我挡了。”
江木端显然是已经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回答,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她,问了一句:“你可知这是我第几回救你了?”
乔绿衣立刻变脸,“你是向我索求回报来了?”
江木端笑着反问:“若我真向你索求回报,你可愿给?”
乔绿衣微微挑起眉梢,眯起眼睛,遮住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你若是真要,我还就偏不给了。”
江木端笑呵呵地,“你还没有问我要的是什么,就先拒绝了我。那我岂不是白白救了你的性命。”
乔绿衣斜斜飞起嘴角,睨他一眼,点头,“好啊,你说,你想要什么?”
江木端看着她挑眉,眼角眉梢都带了笑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胸腔里的那颗心,就怦然动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一笑百媚,面如春山”这八个字,似乎就是她此时的写照。虽然乔绿衣始终是一副男儿的装扮,嗓音也着实称不上柔媚娇俏,但是联想到崇真寺里那个张口就要自己眼珠子的清冷女子,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再想到今天在画舫上看到她肆无忌弹地与许全卫勾肩搭背,又高声调笑着问徐三娘要小倌时的模样,那时他心底就莫名的有一丝不悦不断地上升着,直到看到她与杨时打架,杨时被她狠打了一顿,气不过拿凳子偷袭她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替她挡了那一下。
方才成双低声抱怨他,“这么个冷心冷肺没心肝的人,殿下又何必替他挡这一下!”
他当时并没有说什么,而今想来,却不得不承认,那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莫名其妙的冲动。
所以,当乔绿衣用这样笑如春山的模样问他要什么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冲口而出:“那你就以身相许吧。”
乔绿衣立刻黑了半张脸,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老子不是小倌,想找小倌去南风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