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傍晚,聂清然推开门准备去找徐亦游,谁料却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凌灏,没有穿平日里常穿的绛紫色,换了一身黑色缎面长袍,金线滚边,领口袖口和前襟都以暗金线绣着祥云图案,发带上饰着温润的和田玉,减少了他身上的冷戾之气,腰间系着象征身份的御赐玉带,一身装束更衬出他高贵气质。夕阳给他清朗的五官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微抿的双唇有着很好看的线条。
想起昨天的糗事,她不禁又红了脸:“你怎么在这儿,还没去宴会么?”
“等你。”凌灏淡淡一笑,“不用去找徐姑娘了,她和林霁轩他们先过去了,叫我留下来等你。”
“啊。”聂清然轻呼出声,这丫头搞什么鬼,还嫌自己不够尴尬?居然丢下自己,独自跑了?
“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她的窘样全数落在凌灏眼中,他心底泛出暖暖的感觉,这样的她褪去了星月宫主的光环,更像一个普通人了。
“哦。”聂清然诺诺的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瑶台水阁是建在江面上的一所酒楼,回廊亭子皆是凌水而建,周围五个小亭拱围着中间那足够容纳上百人的大厅。四周琉璃飞檐、雕梁画栋、宫灯闪耀、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富丽堂皇的程度令聂清然咋舌。
一见定北侯的到来,大小官员以及能参与这次宴会的商贾无一不围过来阿谀奉承。如此的器宇轩昂,再加上金碧辉煌的场景和周围一众卑躬屈膝的官员,聂清然真切的感受到身边的男子是高高在上的定北侯,不是一个笑容清朗的普通男子。
在场之人除了大小官员以外,还有地方乡绅和富商以及蜀中一些武林人物。见到凌、聂二人的到来,官员以及富商纷纷起身迎接,而武林中人则大都朝聂清然抱拳示意,并不大去理睬凌灏。
聂清然扫了一眼全场,徐亦游居然和林霁轩共坐一桌,虽然她对林霁轩爱答不理,但林霁轩似乎兴致很高。
拓跋豪与万俟琮坐一桌,两人正在自饮自酌,见聂清然进来都点点头以示打招呼,聂清然亦点头回礼。歌舒狂歌与一名女子同坐,那名女子美得豪爽大气,不似中原娇娇弱弱的柔弱美,她一身胡人贵族打扮,应是哪个大部落的小姐,见她与歌舒狂歌举止亲密,应该交情匪浅。
左边第三桌只坐了一个女子,身着鹅黄长裙,举止斯文,但以面罩蒙面,只露出一双亮如星子的明眸,身后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丫环服饰,应该也是一个大家闺秀。
再次环视四周以后,聂清然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如此宽广的大厅中没有空位了,除了主位那张桌子,那是留给凌灏的,也就是说她不得不与凌灏同坐一桌。
那常天极尽讨好的将凌灏与聂清然迎上主座,然后又讲了一大堆客套话,无非是称赞凌灏以及贬低自己,弄得聂清然烦不胜烦,只一个劲的与徐亦游挤眉弄眼,传递想法。
徐亦游开始只是一味的抱怨林霁轩如何无赖,刚刚死拉活拽的把陈玉灵赶走,然后自己大大咧咧坐下,若不是没有适合的地方,她定然不会和这个死皮赖脸的林霁轩坐在一起。聂清然却认为林霁轩是真性情,再者说林霁轩一向对她不错,何必如此厌恶他?徐亦游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面露苦涩。聂清然见她动作,知道她是说自己的身体太弱,不知何时就会撒手人寰,无谓去连累别人。
见她如此,聂清然不觉难受,都怪自己没有能力治好她的身体,让她如今连接受别人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想什么呢?又笑又犯愁的?”凌灏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宴会已经开始了。美艳的舞姬在场中翩翩起舞,可惜聂清然却没有心思观看。
“你说亦游美么?”
“嗯。”凌灏扫徐亦游一眼,“确是少见的美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不是红颜注定薄命?她连别人的爱慕都不敢接受。”聂清然声音带着淡淡愁绪,“若我能有用点,治好她的身体该有多好。”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看徐姑娘也非薄命之相,应该会有一番福运。至于林霁轩那小子,我想他也不是一个浪荡子弟,既然他喜欢徐姑娘,自然不会这么轻易便放弃,你不用替她担心。”凌灏递给她一个半透明的杯子,“这是西域的葡萄酒,据说跟极西极西的地方的人学了技术,比一般的西域葡萄酒好喝很多,你尝尝。”琥珀色的半透明夜光杯,盛满了暗红色的葡萄酒,折射出一种诡异的妖冶。
聂清然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葡萄酒特有的清香便在齿间蔓延开来:“果然好酒!”
凌灏笑笑,也给自己斟上一杯。不断有官员上来敬酒,凌灏却不起身,亦不做表情,只听完那些人的赞美之后,微举酒杯,一饮而尽。一番敬酒下来,他已喝了三四十杯酒,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对着聂清然时笑容依旧温和。
“燕儿,那位便是定北侯凌灏?”蒙面独坐的女子低声向身后的丫环道。
名唤燕儿的丫环躬身回道:“是的,小姐。”
“那他身边的女子真是星月宫主聂清然么?”女子又低声问道。
“是啊,刚她进来之时很多人与她拱手示意,若不是星月宫主,那些武林人士又怎么会如此有礼?”丫环又道,“而且世传星月宫主与定北侯爷关系密切,若不是她,定北侯又如何与她如此亲密?”
“世人皆说定北侯冷酷无情,可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他也是一个谦谦君子呀!”女子声音温柔,眼含欣喜。
“啊,小姐你看他对那些官员那样傲慢,怎算得上是君子?”丫环惊讶道。
“燕儿,那些官员无非是溜须拍马,我见着就烦,定北侯自是也不喜欢,如此相待够好了。你看他不对着那些官员时不是很温柔么?”女子指的是凌灏与聂清然交谈时的模样。
“哦,燕儿知道了,小姐你怕是喜欢上这年轻英俊,惊才艳绝的‘君子’侯爷了吧!”燕儿笑嘻嘻地说。
“燕儿,乱说什么呢!”女子轻嗔,但眼中的娇羞却一览无余。随后,她又慢慢叹气:“即便喜欢又如何?他的身边已有佳人,星月宫主何等身份,我怎么比得上?”
“小姐怎可妄自菲薄呢。依燕儿看来这星月宫主的样貌可比不上小姐你十分之一,再说她不过是个走江湖的女人,怎比得上小姐你世家出身的身份?”燕儿略带鄙夷,“况且她与定北侯并无婚约,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热,实在有伤风,目无礼节。如此行为不检点的女子,又如何与小姐你的玉洁冰清相比?那些江湖人士将小姐你与她齐名并称,真是有损小姐你的身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