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唔,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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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来人,快把那女人给本汗杀了!”反应过来的阿耶那急促喊道,无限的恐惧从他心底升起,看着聂清然的眼神彷如看着索命阎王。
聂清然一剑格开迎上来的侍卫,朝着阿耶那所在的方向杀去。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若再不尽快解决掉贼首,她就支撑不住了!星月宫里各种武功的精髓被她发挥到极致,鬼魅的身形,致命的剑法,防不胜防的暗器都成了狄戎士兵永生不能忘怀的噩梦!
不断地有士兵涌上前,又不断的有人倒下,聂清然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杀人器械般,不停地把手中的剑刺入迎上来的人的体内,又不停的拔除。狄戎士兵流出来的血在灰蒙蒙的土地上汇聚成一道细流,沾湿了她的缎鞋。许多士兵都被她的气势吓傻了,根本就不敢靠近一步。只有阿耶那还在瘫那里,哆哆嗦嗦的大喊:“来人,杀了她!”
旁边的部落首领见到这情况也吓呆了,但因为不是冲着他们,所以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帮着阿耶那大喊:“来人,弓箭手,快把这疯女人射死!”
弓箭手们如梦初醒的举起弓箭,纷纷拉弓朝聂清然射去。可是他们都被她的架势吓软了手脚,那些箭不仅没有对她造成影响,还误伤了很多自己人,惹来一片咒骂。
“废物,瞄准了再射!”阿耶那咆哮道。看着越来越近的聂清然,他几乎吓得小便失禁,奈何身边的人都不中用,根本拦不住她!
可汗的怒意让弓箭手们心生惧意,再也不敢去考虑聂清然的威慑力,纷纷挽弓如满月,闪着寒光的箭头直指人群中的白衣女子。
万千箭矢如蝗虫般遮天蔽日的像聂清然射去,城楼上的人吓得心跳到了嗓子眼,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就直直盯着场中女子的动作。
聂清然在下一刻飞身而起,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再次加速,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躲开所有的箭矢直袭阿耶那。
此时阿耶那身边没有一个亲卫,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城楼上的人甚至开始欢呼!
可是修长的剑身却在阿耶那身前半丈处停顿了,剧烈的腹痛迫得她弯下腰去捂住小腹。阿耶那已经吓傻了,还是旁边有随从跑上来拉开了他。
有眼尖的见此情形知道她已经支撑不住了,便马上搭弓射箭,果然一击即中,鲜红的血液从她背后流出,与别人的血液混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坚韧如高山的背脊重重的低了下去,城楼上的人发出惊呼,狄戎这边却爆发了欢呼声。
第二箭直接朝她紧紧护着的肚子上射去,那弓箭手满以为会射中,没想到聂清然却如猎豹般弹跳而起,长剑横扫,生生将那支箭挡了回去,刺入了那个弓箭手的眉心,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明明看上去已经支撑不住的聂清然怎么还能一跃而起挡开这一箭!
“来人啊,杀了她,她没多少力气了!”阿耶那高喊,“能杀了她的人,本汗为他裂土封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多人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聂清然的确是到了极限了。裂土封侯,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奖赏,众人马上把同袍的惨死抛在脑后,争先恐后的向聂清然冲去。还有许多人知道她一直护着肚子,便卯足了劲攻击她的肚子,令她防不胜防。
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出现在她身上,她却仍旧死死护着肚子,所有躲不开的刀剑就直接用背脊接住。
城楼上的人在怒吼,在哭泣,无数人都想冲出去与狄戎一决生死,难道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就要靠一个柔弱的女人来保护,她是好人,她不该受到这样的折磨啊!
可是李铁却咬紧牙关,不论下属如何哀求,都不让他们踏出城门一步。敌我力量悬殊,出城只有死路一条,他肩负着聂清然所托付的重担,不能让这些百姓去送死!铁打的汉子,一向信奉流血不流泪的铁血信念,却在这时候虎目含泪,一口钢牙几乎咬碎,额上的青筋也突突直跳,他多想在城下几乎被凌迟的那个人是他!他多想替她去承受那些伤痛!
张慕景也呆住了,他自问见过不少拼了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的母亲,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为了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城池的存亡,居然愿意怀着孩子以身涉险。要说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经过这场打斗,那个孩子决然保不住了,她是个很清醒的人,肯定猜得到。可她却仍然拼尽全力护着肚子不让那些丑陋的刀剑碰到,这却又分明是个很好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这个看似薄弱的女人啊!
难道她抱了必死的决心?
张慕景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事实却证明了她的确如此!
眼看着聂清然越来越没招架之力,阿耶那就越来越兴奋,皇天不负苦心人啊,果然是能报六年前的仇了么?
“报——”传令的小兵突然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我军后方出现了大批黑水军,正气势汹汹的杀过来!”
正在兴头上的阿耶那一时没听清楚,笑呵呵的重新问了句:“什么?声音大点,没吃饭呢!”
“黑水国主,带着,大批军队向我们杀,杀来了!”那小兵又上气不接下气的重复了一遍。
“什么?”阿耶那闻言大惊,“黑水国?端木渠?他杀来了?”
“是、是的!”小兵点点头,瑟缩道。
他们说话声音极大,就连苦苦缠斗的聂清然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端木渠,你的苦心,你的恩德要我如何还得清!
聂清然无奈苦笑,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不已,早已麻木的手只是在无意识的挥动,挡开那些欲置她于死地的刀剑。身上的伤口似乎也不怎么疼了,就连意识都在渐渐离她远去:孩子,别怕,娘和你一起走。
最后的意识定格在她跌倒后看见的一个景象,一身黑色龙袍的端木渠骑在马上疾驰而来,烈风扬起他宽大的袖口,露出精壮结实的手臂,修长的手中是宛如满月的弓弦,箭矢连珠般射出。他似乎在大喊着什么,可惜她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史载第二次落雁城之战,华容夫人单人仗剑击杀了狄戎三百四十二人,重伤五百余人,轻伤者不计其数。华容夫人的威名再一次响彻整个大陆,成为后世巾帼女子竞相模仿的对象。
据闻,被后世称为凤冠天下的天楚王朝兵马大元帅楚鸣凤女将曾言,她穷其一生都不可能达到华容夫人的高度,华容夫人威名在前,至少五百年之内,这片大陆上没有女子能够与其比肩。
历史对那些做出过贡献的人从来不会吝惜赞美之词,大量华美的辞藻都送给了那个如铜墙铁壁般抵死守在落雁城前的女人。可是历史尘埃下的真相没有人会去追寻,人们只能看到史书上那一段段激动人心的描述,感受着史官所想要表述的事件,想要夸赞的人。
没有人会去思考,那些恍如天神的人其实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不是无懈可击的,他们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的无奈苦恼。如果可以选择,大概他们许多人都不愿要那死后的虚名,只想守着自己重视的东西安安乐乐的到老吧。
没有人去记载那些繁华背后的凋零,史官只会留下自己愿意看到的东西。所以后世的人只知道华容夫人独身一人横扫千军的事迹,却不知道那场战争结束后,发生在那个女子身上的一切。
最终落雁城的人还是等到了救兵,而且是不止一支救兵,最后关头端木渠带领的黑水国十万大军和凌灏带领的十万大军同时赶到了落雁城外,对狄戎及其联军形成了犄角包围之势,逼得他们不得不后退十里再做观察。
聂清然看见的只有端木渠的疾驰,却没有看见她背后凌灏急速赶来的身影。
在最致命的一刀即将落在聂清然身上时,凌灏的五指也扣在了阿耶那的咽喉上,冰冷的男声带着足可焚天灭地的愤怒在他耳边响起:“让你的狗停手!”
“好好好,停手停手!”阿耶那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男人因愤怒而扭曲的俊颜,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凌灏的行事作风他没少听说,早已对他心生畏惧,如今被他把住了性命,哪还敢违背他的意思,忙挥舞着手让侍卫退下去。
凌灏随手丢开阿耶那,疾步走上前,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躺在血泊里的女子。一身白衣全都被血水染红,没有一块原色,乌黑的秀发凌乱的披在肩头,骄傲的头颅深深的垂在地上,看不清楚脸色。即便如此狼狈,那双染血的手却还是死死护住肚子。
剧烈的颤抖从指间蔓延至全身,那个他珍视如宝的女子,就算恨极也舍不得伤她一根头发的女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敢有人伤她至斯!伤害她的人简直是罪不可恕!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蹲下身抱起她的,只觉得双手可触摸的地方全都是粘稠的血液,指间冰凉,感受不到丝毫温度。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者她还活着,众人几乎就要以为他抱着的是个死人了!
他就这么抱着她,慢慢朝几乎被火烧毁的城门走去。数十万的人都这么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走着,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悔恨。
阿耶那当然不敢动他们,即使凌灏只是只身进到他们军中,因为端木渠手中的利箭直指着他的太阳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