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能支配人的行为的无非利益二字。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再具体点不过是权力、地位、金钱和美色而已,想那定北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没有?可重点也在这,不管如何的凌驾万人之上,前面四个字还是一人之下。
有的人天生就是帝王之才,有的人终其一辈子也只是屈居人下,权臣权臣,权再大,还是有个臣字压着,凌灏却是怎么看都不是满足于权臣二字的人。
自他十五岁那年初登朝堂,到如今二十四岁权倾天下,九年的时间里他的每一步都极为稳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面面俱到,挑不出错。朝中上下敬他畏他的不少,佩服他的更多,当然也有很多人盼望着抓他的痛处,扳倒他。
可是就算被那么多眼睛盯着,他也没有走错一步,那些想抓他辫子的人却一个个被他整倒,不得翻身。他绝对不止想做个权臣,他很多做法在聂清然看来简直在收买民心,不是让百姓觉得他是个好官,而是让百姓觉得如今皇帝昏庸,他应该取而代之。
现在的天下,提起皇帝没有不摇头的,提起定北侯没有不称赞的。民心所向才是大势所趋,凌灏很懂这一道理。
既然凌灏想要的是天下,他绝对不可能单纯因为聂清然对拜火教熟悉而专程邀请她。
这一举动更像是卖个面子给星月宫以示好,明知道星月宫行事从不留余孽,也知道那三人在狄戎军中,星月宫不方便解决,所以邀聂清然前往,美其名曰要知己知彼,其实是送了星月宫一个大人情,还全了星月宫的面子。
送了这么大份礼过来,聂清然自是不会以为他只是顾着两人林中七日的交情,更不会觉得他是看上自己了,即便真是如此,那凌灏也不是个见了美色就头脑发昏的主。那就只剩一个利益相关品,星月宫的权势。
虽然当今朝廷处处打压武林中人,但还是有几股势力并未向朝廷低头,御剑门自是不必说,他们虽散漫但不邪恶,直接无视朝廷态度却又不触犯法律,朝廷拿他们没办法。
慕容世家是百年大家族,虽是武林中人但根基甚深,朝廷想要动他们不是那么容易,加之已于丞相府联姻,更不好对付。
中原武林三大势力只剩星月宫没有表明立场,定北侯府与丞相府一向不睦,如今丞相有慕容世家相助,凌灏纵使再惊才艳绝也不能忽视慕容世家的能力,而唯一能与慕容世家对抗的只有星月宫。凌灏,你的如意算盘倒打得精。
聂清然轻笑一声,聪明如你,怕也知道星月宫迟早要与那江左慕容敌对,所以才选择我们的吧。刚好借这次机会看看你究竟能力几何。她翻身上马,朝京城奔去。
暗月当空,定北侯府的书房却还亮着灯,凌灏正在批阅那堆积如山的奏折。皇帝沉湎酒色呃,把批阅奏章、起草诏书之类的事全丢给他处理,是以每日不到丑时他都不会休息。处理完奏折,府中打更人刚好打了丑时的梆子。凌灏伸伸懒腰,又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去睡觉时一阵敲门声传了来。
“进来吧。”凌灏靠在椅背上,尽量让自己舒服点。
“侯爷。”来者正是莫言悔,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
“莫叔叔,你又替我娘送参汤来了。”凌灏淡淡一笑,褪去所有的冷漠与威严。
“叔叔二字可不敢当,侯爷真是折煞卑职了。”莫言悔恭恭敬敬的把托盘放在凌灏跟前的桌上。
“先父在世之时与你兄弟相称,我又是你看着长大的,这声叔叔有何担待不起?若没有你多方打点照顾,我与娘怕是很难在西北熬到回京。更何况当日在西北被师傅罚蹲马步到天明时,也是莫叔叔一夜陪着我。凌灏可是从心底把你当亲叔叔看待,所以请不要每次叫你叔叔时都推辞了。”凌灏说的十分诚恳。
“嗯,呵呵,灏儿——”莫言悔笑了。平日他总是不苟言笑,一脸严肃,如今这一笑到让凌灏觉得怪怪的。
凌灏端起碗细细品尝参汤,他知道这定是娘亲睡觉之前熬上,然后叫莫言悔看着火候。如此这般他就能在处理完公事之后喝一碗参汤补补精力。想到娘亲那个慈祥的老妇人,他嘴角弯起笑容,从小到大娘亲对他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
尤其是西北的十年,如果没有娘亲,他早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点点滴滴他都记在心里,这辈子一定要尽自己所能让娘亲快乐。可最近几年娘亲老催他成亲,还拿了一大堆女子画像叫他挑,弄得他都不敢陪娘亲聊天太久,生怕娘亲又要提成亲之事。朝中大臣也都巴不得把自己家中适龄女眷嫁给他。
他不止一次对娘亲说男儿应以事业为重,儿女感情应放在一边。娘亲却反过来数落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老在他耳边唠叨谁谁成亲了,谁谁有孩子了。
实在急了就说他既然不考虑儿女感情又为何弄那么多莺莺燕燕的女子在后院,搞得府内乌烟瘴气。
他就更冤了,别人要送,他能不收么?更何况有些事还真得靠这些名为侍妾实则眼线的女子代他传出去,权术上的事他不想娘亲知道太多,免得为他担心。虽然他知道他的婚姻肯定是要为大业而牺牲,但既然现在目标没有出现,又何必急于成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