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然本就大病未愈,加上刚刚的打击,如今的状态根本躲不过凌灏的全力出手,便是青冷月在一旁照应,那支笔也深深刺入她的心口。她没有料到他会出手,他也不知道她会躲在屏风后面。
皮肉撕裂的凄凉声瞬间在帐内响起。
青冷月刚想出声提醒,聂清然已然拉着她打翻屏风向门口掠去,伤口溢出的血珠在空中飞溅成讽刺的弧度。如一阵风般,两人消失在帐帘后。凌灏刚想追出去,站在他旁边的流霜突然痛呼一声,拉住了他的手。
“你怎么了?”凌灏伸手扶住她。
“许是刚刚一紧张扭伤了脚。”流霜攥紧帕子,怯声道。她看见了那是谁,虽然速度很快,但那样的面容和身姿,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传太医!”凌灏对急匆匆赶来的士兵吩咐道。
马上有人听命跑去传随行的军医。
一众将士听见响声跑来,以为有刺客,不料刺客没看见,却原来是一个女人扭伤了脚。这女人是昨晚才来军营的,也不知是何身份,但瞧侯爷对她的紧张之色,怕也是个尊贵的人物。
随行的将士几乎都认识聂清然,敬佩她的坚贞不屈,更羡慕她和侯爷的鹣鲽情深,并不十分待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且都是一群直脾气的汉子,所以大都面带鄙夷的看着那个偎在侯爷身边的不明女人。
流霜明白他们的眼神,但她只是垂下眼帘,选择不去看。
“刚刚从帐中跑出去的人是谁?”凌灏让流霜在书桌前坐下,扭头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赶来就看见流霜依在凌灏身边,哪里有什么跑出去的人?可是散乱的屏风和点点血迹却都表明的确有外人闯入。
“卑职疏忽,未见刺客,还请侯爷恕罪。”当先一人立刻单膝下跪,抱拳情醉。
“算了,也没有何损失。”凌灏摆摆手,示意不再追究。这帐篷里没有任何重要的文书,便是进了心怀不轨之人也偷不到什么。
那人领兵正准备退下,凌灏又叫住他:“你替本侯安排下,本侯要过江。”
“是,侯爷。”那人知道他要去找聂清然,来了这么久,他每晚是如此。
流霜咬了咬下唇,终究什么都没说。
“清然,今天做了什么?”华服男子跨进房间,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没什么,月儿把万俟府的家丁给打了,我处理这事去了。”聂清然笑着迎上来,为他脱掉沾染着夜风的大氅,完美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有何不妥。
“万俟府?万俟琮的人?怎么会这样。”凌灏坐下后,随口问道。
“因为那句话。”聂清然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茶,递给他。
“什么话?”凌灏眉毛一挑,饶有兴致的问。
“吴越美女秀天下,尽入塞北万俟家。”聂清然缓缓说道。
凌灏轻笑出声,这话他也听过,据说那万俟府的歌姬舞女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大美女,便是一个普通的丫环,放在外面也是个艳光四射的美人。这种事不管哪个女人都受不了,闹起来也很正常。
见他只顾笑,聂清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怎的,你羡慕万俟琮的艳福呢。”
“我即使有那心思,也得你准许啊。”凌灏以手支颐,同样开玩笑道。
“我哪敢不准啊,你去吧。”聂清然语带调笑,心中却一阵泛酸,傍晚的一幕回荡在眼前,化作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揪着她的心脏。心口处还在突突的疼,那道伤口正是拜他所赐。
只差一寸就伤到心脏了,只差一寸。
“唉,我说房里怎么这么大的酸味儿。”凌灏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中,下巴抵在她额头上,低沉的笑意在她头顶响起,“我有你就够了,别人我不稀罕。”
换做以前,聂清然会觉得很甜蜜,可看见那一幕后她却怎么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这句话,这种反差反而让她觉得讽刺无比,一边可以笑着对别的女人说她不会照顾人,一边还能对着她说他只要她一个。
男人啊,你何其善变,何其虚伪!
“真的不稀罕?”聂清然调笑道,“一个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比我会照顾人,还对你一往情深的女子站在你眼前,你还是会选择我?”
男子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峰,不知道今天他的小女人是怎么了,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她问了,他总不能不回答:“当然选你,她再好又不是你,与我有何关系。今天是怎么了,受青冷月和万俟琮的事刺激了?”
“你才受他们的事刺激了。”聂清然没好气的锤了一下他胸口,语气幽幽道,“凌灏,你说的是真的么?真的不会再有别人?”
“那是当然。”凌灏心下生疑,她到底是怎么了,“你冷吗?”感觉到怀中人身子僵硬,他紧了紧手臂,柔声问道。
聂清然模模糊糊的哼了一声,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没有说话,心底却一片苍凉。
沉默的空气中,凌灏享受着娇妻在怀的安宁与祥和,聂清然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不能平息,到底要不要问他为何流霜会出现在大营中?若是问了,是不是这一切平静的现状就会打破,可若是不问,这个横贯在心头的心结要怎么解开?
“对了,流霜你打算怎么安排。”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聂清然突然道。
“先让她在府里住着,若有好人家来提亲,便嫁了吧。”凌灏淡然说道,并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现在还在京城么?为何不带她出来一起游玩,越州的风景不错呢。”
这句话一出,她很明显感觉到身旁的男子身体僵硬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如初:“这次是祭天,非同儿戏,日后有的是机会。”
“哦,也对。这次的确是不太合适。”聂清然不动声色的笑笑,并未说下去。
再次安静下来的空气不再如以往那般平和安逸,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蔓延,开始慢慢扭曲这难得的安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