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夜深沉。
一条蜿蜒的山路上,濮晨旭正疯狂的飞奔着。夜已深了,山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夜的静寂,让他的身影显得越发的孤独与寂寞。深秋的山风,带着属于它那特有的凉意和猛烈,一直追随着他。像一个无形的对手,与他做着一场无声的赛跑。然而,在这场比赛里,濮晨旭注定是一个失败者。和他的爱情赛一样,只会败得一塌糊涂。因为,无人能与天抗衡。因为,无人能与命运抗衡。
忙完了方家的事物,从方家一出来濮晨旭就开始了他的狂奔。整整一天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却不觉得饥饿。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儿,也不明确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只是任由自己的腿带着自己的身体一路奔驰。奔至山顶,他终于停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整个身体如被抽空一般,乏软无力。他仅站了几秒钟而已,再也支撑不住,就那样直挺挺的,硬生生的摔在了草地上。
濮晨旭动也不动的躺着,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掩盖了他原来的模样。此时此刻,他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是绝望吗?可是他知道,从自己结婚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再无希望可言。是迷惘吗?把方净翘从上海带回来,他就认清楚了自己的路,做回了自己的身份。道理他都懂,懂得一清二楚,懂得明明白白。可是这些并不能束缚住他的心,他的心正一下接一下的,凶猛而又狂烈的抽搐着、紧缩着、绞咬着。什么思想,什么意识,什么神志,这些思绪完全的不复存在。疼,是唯一的感觉。疼得撕心裂肺,疼得痛楚难耐……这是一种,心被切开,生生让人取走一半的疼。取走他半颗“心”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的新郎——江一帆。这个名字的出现,无疑是在他心里加入了一层强烈的嫉妒之味。是的,是嫉妒,他是真的嫉妒。
今天,方净翘一出现,濮晨旭的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了。她的身影犹如散放着神奇的魔力,紧紧地吸引了他的眼球。太美了!她双眉似柳,双目如星。她眼波灵动,睫毛卷扬。还有他那嫣红的双颊,那小小的,粉嫩的红唇……雪白的纱衣裹着她纤小的身躯,扩散开的裙摆如一团纯洁的白云,她就是飘在云端里的小精灵。他站在人群里,手里提着一只长形木托盘,傻傻的凝望着。他从没想到,一点化妆品,一件衣服,可以把一个少女变成一个“真正”的仙女。他的心振奋了,狂热了,冲动了。他的眼睛里泛着亮亮的光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那个“仙女”迈进。走过去!走过去!一步,两步,他终于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她,把她从方家抱进濮家,抱进他和她的新房,让她成为他的新妇。这样的场景可是他幻想无数,渴望已久的呀!眼前的“小仙女”可是他魂牵梦系,梦寐以求的呀!是的,走过去!走过去!三步,四步。突然,他的脚步滞在了那儿,再也迈步出一步。因为,方净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抱了起来,被抱出了方家。只是抱她出去的不是它他濮晨旭,而是别的男人,一个叫江一帆的男人,她成了江一帆的新妇。
濮晨旭他已是结了婚的男人,他知道今晚江家新房里是怎样一番情景。一想到江一帆可以拥抱她,可以吻她,可以和她……濮晨旭心里的那股嫉妒的酸楚就立刻膨胀起来,涌荡起来,迅速的蔓延了每一根神经。在这嫉妒情绪的作祟下,他的整个胸膛都是滚烫的,因为那里面正燃烧着一把火,一把熊熊的嫉妒之火。这把火烧得他脸色似蜡,眼冒嫉光,烧得他无法忍受。他一下子从草地上跳起来,紧向前两步,站在山顶的边缘,冲着暗黑而广漠的苍穹,声嘶力竭,声连不断的狂喊:
“方净翘!你是我的!方净翘!你是我的!方净翘!你是我的……”
闹洞房,好像是每一场婚礼的压轴戏,每对新人都躲不过这一关,方净翘和江一帆也不例外。闹洞房无非就是闹着让新郎新娘拥抱、亲吻,再不尽然就是用一根细绳绑上一块糖或是一个苹果让新郎新娘合吃,是自由恋爱的再谈谈恋爱经过……这些花样在电视剧里,倒也常见。闹洞房的人只是玩了一招移花接木,把电视里的东西,搬到了现实而已。
可是,江家新房里却安静的紧,宾客也不多,只有几个小伙子。如果方净翘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和江一帆一起接她的那几个。他们并没有闹腾,只是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的看着方净翘。坐在床沿上方净翘微垂着头,不时的悄眼看看他们。她很紧张,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花招来折腾她。这时,江一帆沉不住气了,他嚷着说:
“喂喂,你们这样干坐着是怎么个意思?想怎么玩,直接说。是不是想让我抱着我媳妇儿亲?”江一帆乐享其成的说着。自从开了那句玩笑后,媳妇儿这个称谓就挂在了江一帆的嘴上,只要身边没有其他人他就会叫个不停,今天喊得更是理直气壮。
“你倒想得很。不过,这会儿可没你什么事。你早被我们排除在外了。”一个小伙子站了起来对着江一帆说完后,又转过脸对方净翘说:“漂亮的小嫂子,你大可放心,我们绝不会胡来的。你看啊,这往后呢肯定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今后打招呼方便,我们先自我介绍一番。”然后转过身,像个军官似得喊:“起立,列队!”
其他几个如是接到命令的士兵,动作利落干脆的站成了一排,完全是一副军事化的形式,却把方净翘逗得忍俊不禁。那队“士兵”从左到右,有理有序的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是叶文明!”第一个说:“是一帆的发小。”
“我是沈志山!”第二个说:“是一帆的兄弟。”
“我是路修文!”第三个说:“是一帆的哥们。”
“我是杜威!”第四个说:“是一帆的死党。”
“我是路超!”第五个说:“是一帆的铁杆儿。漂亮的小嫂子,我们都介绍完了,你是不是也意思意思?”路超说完又加了一句。全场就数他活跃,就他话多。
方净翘见大家都没有恶意,也不做作,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只是口还未开就被江一帆抢白了。他急冲冲的说:
“我媳妇儿叫方净翘,我不是都告诉你们一百遍了吗?”
“去去去。”路超上前一步,抓住江一帆的袖子一扯,把江一帆扯到了一边。说:“有你什么事呀,一边儿待着,小嫂子继续。”
方净翘笑了一下,又说了下去。
“我是方净翘,方正的方,干净的净,翘尾巴的翘。”她莞尔的看了江一帆一眼,又说:“是江一帆的媳妇儿。”
被扯在一边的江一帆正有火没处冒,有气没处撒呢。忽然听到方净翘这么一句,立刻眼睛闪亮,脸发亮光。媳妇儿,他的媳妇儿。江一帆的心美滋滋的,一时间竟觉得闹洞房的节目真多余,这些朋友真多事。那些多事的朋友们可没有体会到江一帆的满腹牢骚,都还正起劲儿的说着。
“小嫂子真够意思。”路超又说。
“小嫂子真够大方。”杜威又说。
“小嫂子真够爽快。”路修文又说。
“小嫂子真够上道。”沈志山又说。
“小嫂子真够直走。”叶文明又说。
叶文明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眉毛都皱拢了,苦苦思索,很是不解。终于江一帆忍不住问:
“这‘直走’二字是什么意思?什么直走?”
叶文明嘴巴一撇,无奈的说:
“这不能怪我。谁让他们接的又快又急,还把我想到的词儿说了个精光。我实在想不起来,就想着,既然沈志山让小嫂子上了道,我想还是走直道的好,因为走弯路费劲。”
室内有片刻的无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大爆发似得笑声,把方净翘也乐得不行。笑声淡了,路超一哼,笑声戛然而止。不难看出这个路超是这队“士兵”的领导,或许更是这次“闹房事件”的主导者。他说:
“小嫂子,把你接到江家,我们也有一半的功劳,是不是?你看我们哥儿几个也累累巴巴了老半天,怎么说你也该犒劳犒劳我们。你放心我们绝不过分,你只要帮我们几个各点一支烟就OK.”
“好。”这样的要求确实也不过分,所以方净翘答应的也爽然。
本来挺顺利的事,谁知到了最后一个方净翘手里的打火机,打了五六下就是打不出火来。坐在最后,手持香烟的沈志山说:
“小嫂子这是在嫌弃我。”
“没有的事。”方净翘连忙说。
“那为什么给他们都点了,怎么不给我点?”沈志山又说。
“估计是打火机在故意为难我。”
这句话方净翘说的太轻,除了她自己想必没人能听得清。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只打火机上,她在寻找着原因。打火机在她手里颠来倒去了好几遍,最后才发现原来是里面的瓦斯用完了。她想重新拿一只,沈志山以为她要逃跑。结果一个走一个拽,只听“嗤”的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