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宁江的尽头有一条高入云霄的瀑布,在瀑布顶端有一座石山,石山顶端后方有一片丛林,丛林鸟语花香,花香夹杂着浓浓草药香气。
这儿位于高处,雾气甚大,犹如一座仙林,种植也相当合适。这仙林虽好,但没有上乘轻功的人是上不来的。
仙林中有数间用竹和木建间的小屋,清雅而脱俗,住在这儿的是宁山仙童和他的徒儿小乖乖。一双金鸟正在小屋上方盘旋,在嬉戏,在咏唱,辗转落在一个孩子的肩膀上,这孩子正是仙童。
金鸟见主人总守在这个特别的客人身边,它们也好奇地凝视着这位客人。他双目紧闭,整张脸被厚厚的草药敷上,再紧紧地包裹着。客人一丝不挂,只胸腹伤处裹着布,睡在一张如水晶一般闪烁的冰石床上。
这冰石床是师徒二人从北海海底找回来修练的宝物,躺在上面有如躺在冰上一样寒冷,白烟微渗却四季不会??溶化。有缓解身上的疼痛之奇效,迅速治疗内伤,从而提升功力,现在用于垂危的姜干身上正好。
老人采药回到屋子中,看见师傅温柔地牵着那个陌生人的手,他立马吃醋地把背上的竹箩啪地一声摔到地上以示不满,草药被他摔得满地,仙童却无动于衷。
老人嘴角下弯,如个孩子一般撒野道:”乖乖看师傅真的极端偏心!乖乖小时候生病受伤,师傅也没有如此这般待过乖乖…他是个半死之人,还是一个陌生人。师傅却日夜守着他,牵着他的手,抚他的脸!”老人看来真的伤心又生气,眼睛一红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双脚还在乱踢。
仙童对老人说:“小乖乖知道师傅何以为你取名小乖乖吗?”
老乖乖说:“乖乖哪知道!师父一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乖乖一脸不屑。
“这点小乖乖是说错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人是小乖乖,师傅的态度一向没变,应天命,忘俗尘,扬善意,弃恶念。乖乖这些年可有仅记师的教诲?”老乖乖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反驳。
仙童继续说:“正是因为小乖乖生性顽劣,不受控制,师傅才为你取名小乖乖,想把这顽劣的命格压下去,取名化劫…谁知九十年过去,小乖乖都成了老乖乖,个性依然顽劣野蛮…师傅的苦心小乖乖何时能明白?”
老乖乖态度稍微软化下来说:“师傅总是有师傅的道理,徒儿说不过师傅。”他明显心中仍有不满。
“小乖乖,自小你有师傅爱惜你。这孩子自小跟你一样没爹没娘,屡次遇上恶人,看尽人情冷暖,难得他并没有因此成了恶人。活到现在,只有一人真心疼惜他,但那人将要应劫离去,现在他也不想活了。但天公垂怜…师傅也应了这份缘,小乖乖说师傅是不是应该待他好一点,这也是师傅的命呀!”仙童暖暖地说。
老乖乖听后心里突然舒坦了,他上前伏在仙童的膝盖上说:“尽管这样,师傅也要多痛爱乖乖…”
仙童抚顺老乖乖的白发说:“小乖乖,师傅经常放你下山撒野,这已是痛爱你的表现。”
老乖乖抬头说:“师傅这样说就不对了,乖乖下山是要悬壶济世,经已拯救了无数病人…”他说得沾沾自喜。
“小乖乖是如何救人…用什么样的一个方法去医人自己心里清楚,师傅也没说你什么。师傅就告诫你一句,凡事虚心,莫被俗缠。”
就在这时,姜干的泪水从眼角滑下来,仙童接住了他的泪说:“孩子,已经没事了,好好睡吧…”仙童温柔地轻抚姜干的额角。
姜干回复意识之时,已经是昏迷了六天之后,最先回来的是嗅觉。姜干一向害怕辛辣气味,只要嗅到便会不停呛咳。但不知道为何,现在一点抗拒的感觉也没有,或许是在昏迷期间一直被这味道包围着,弄得他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姜干感觉睁不开眼睛,双耳听不见,很快他便再次沉沉睡去。他梦见主子司马准,梦中的司马准神态饱满脸颊呈现红云,双目如星笑意盈盈。
司马准不再骨瘦如柴,比从前胖上了二十斤,拉着姜平一同在一座被雾气笼罩的仙林中练武。司马准耍的是君子剑,他点地一跃,长剑在半空一挥,如流星划破长空一般…
姜干这时发现自己惯用的大刀不见了,现在应该用什么武器挡住君子剑的攻击?君子剑快劈到姜干头上之时,他抬起手来挡,手中拿着武器,这是…
这时姜干被唤醒了,是一把中年男子的声音。这男子声音古怪,明明厚实沉稳中气十足,却又在喉咙处掐住,就像一个孩子说话的语气:“小子,快醒来,再不醒来你就醒不来了!”
姜干随着声音找到一线光,他终于张开眼眸,景物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他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把脸凑得很近,像在嗅他的脸。
话说回来,姜干记得自己在万丈高崖前被荆豹打了一鞭,这一鞭好像已经把他的头颅都鞭碎了,他想摸摸自己的脸,老人立马按住他的手说:“还想见人,便不要碰自己的脸,你的脸还没完全定形,一会又碎开了,我还得帮你重新做一遍…会累死我的!”姜干听不明白老人在说什么,想开口问问,发现嘴巴倒是能微微张开,但不能发音。他很纠结,但心情还算可以,毕竟自己被救回来了,仍能再见主子一面…
想起司马准正值病危,姜干突然急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少天,怕再不赶回去主子可能就要撒手人寰了!
姜干身体蛮抖,挣扎着要起来,老人扶起他说:“不要尝试说话,你的胸口还没全好,现在是不能说话的,快把这些药粥吃下去,这才会痊愈。”姜干胸骨碎裂,同时影响了双臂的活动能力。虽然胸口现在不感觉痛楚,但双臂却显得软弱无力,他抖着手拿起汤匙,拿不稳,汤匙就掉落在地上。
这汤匙是木造的,并没有打碎,但姜干的心好像一下子就碎了,眼角泪水颓然滑下…老乖乖看见他这样,心情突然就转坏了:“小子,来了这些天,天天在掉眼泪…什么事值得如此悲伤?我生下来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过,生于尘,灭于尘,挥不走,留不住…”
“小乖乖倒是谨记师傅的教诲,师傅很是安慰…”仙童拾起汤匙,用抹布抹干净,打算喂姜干吃粥。
仙童在姜干眼中只是一个长得极端清秀和懂事的孩子,他实在不明白老人和孩子对话的意思…
仙童把粥送到姜干嘴前,见姜干没张嘴,只是凝神看着他,看着看着,姜干的双眸再次湿润,泪水再次默默地滑下来。
姜干的泪一直在拍打着仙童的心,仙童心头一软,就对老乖乖说:”小乖乖现在就到南宁国大丞相府,把那里的大公子司马准接来这里治病…”话一落,姜干心中的震撼并不是一般的,他一言不发,从没提及,眼前的孩子好像经已了解他所忧所虑…
姜干立马跪在仙童跟前,他不知道这孩子是何方神圣,但既然孩子能医治重伤如此的他,大概也能治好主子的顽疾。
假如谁能治好主子,姜干什么事情也愿意做,尽管一辈子在这里做牛做马太,他也在所不惜。
老乖乖十分不满地说:“师傅要是想徒儿去医人,徒儿也就去吧!反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何解非要把那人移到山上去不可?弄得地方越来越挤迫,这样徒儿就不高兴了…”
“司马准是个可爱的孩子,小乖乖会喜欢他的。”仙童扶起姜干说。
“司马准可爱?比小乖乖更可爱吗?乖乖不想有一个比我可爱的人在这里出现…”老乖乖一屁股坐地上表示不满,看得姜干都呆了。
“小乖乖不要再说了,再说便赶不及了。解如救不了司马准,小乖乖便作孽了。”小乖乖立马弹跳起来…
“师傅就是喜欢戏弄徒儿,看着徒儿着急师傅便高兴…”老乖乖左跳右跳地说着,速度快得令姜干看不清楚他的动作,他把所需用的东西放到竹箩中,接着夺门而出。
姜干开始弄清眼前状况,师傅是孩子,老人是徒儿…仙童笑笑,喂姜干吃粥,他缓缓张口,有点吃力,品尝之下发现这粥的味道古怪,辛辣得厉害,夹杂着酸和甜,但是没有苦涩的味道…
仙童说:“不苦了,从前的苦都尝透,人生该进入另一个阶段。”姜干看着仙童微微点头,心情激动,因主子终于有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