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是清晨,所以路人寥寥无几。(
寂静的街道被一层朦胧的薄雾笼罩着,很虚幻的感觉。他笑了,找了一个小巷子,钻了进去,坐在角落里,从那条细细窄窄的缝里,看着晨雾的消散,看着越来越多人影,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他做痞子流浪的时候。那段日子很苦,但却自由,开心。
被朱明溪找到那一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清晨,也飘着这样淡淡的雾。然后俊美的朱明溪在金色的晨光中,向他伸出手,说:跟我走。
那一刻的朱明溪,在他的心里,有如神佛降临。
朦朦胧胧的,他睡着了,梦里,他看见他崇拜的明溪大哥坐上了龙椅,坐拥天下,建起了一座宏伟华丽的宫殿,满朝文武浩浩荡荡地站在高高的台阶下,向他的明溪大哥朝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明溪大哥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朕给你造了一间房子,里面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有喝不尽美酒珍露,还有花不完的金银珠宝。”
他好开心,好开心。
笑着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好像看到了自己。他一个激灵,揉揉眼睛,他真的看到了自己,也就是朱明溪。而且,在朱明溪的身边,是漂亮的苏苏。
他笑着挠挠头,苏姑娘真漂亮,明溪大哥真有福气。看来他不用急着离开,可以先去跟营里的兄弟们,见最后一面。
等朱明溪和苏苏走远,他匆匆去了裁缝铺,换掉了朱明溪的衣服,买了几个烧饼准备路上吃。然后,买上一壶好酒,半斤牛肉,就出了城。
营地里。大家都以为是朱明溪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地朱将军会带酒和牛肉回来。叫上没有执勤地瘦猴。胡八。和几个兄弟。躲在营地地角落里。大家一起偷着喝酒吃肉。
这一喝。大家都醉了。看着日头偏西。他醉醺醺起来。笑呵呵跟大家说再见。就走向后面地小树林。结果。脚下踩空。咕噜噜顺着斜坡滚了下来。正好滚在一个营帐和山壁之间地缝隙里。脑袋撞上了营帐地支柱。视线晃动。整个天空都在旋转。他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日头渐渐逼近西山。朱明溪赶回营帐地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朱重八回来没有。但结果显而易见。原本朱明溪地营帐里。空空荡荡。毫无痞子朱地踪影。
他两日来地良好心情。此刻又被气了个干净。那个白痴真是不知道节制。他转身出营。苏苏拦住他:“冷静。这天还没黑。他说不定正在赶回来。”
苏苏这一天。都在提心吊胆。她只知道朱明溪今日会死。但却不知具体时间。从七月初一子时地到来。她就一直悄悄守在朱明溪地身边。直到现在。再有三个时辰。七月初一就会过去。
时间。在紧张中流逝。忐忑不安地苏苏。压抑愤怒地朱明溪。摔昏过去地朱重八。和坐在房间里盯着夜孤恒地夜熙蕾。他们似乎。都在等这一天地过去。
忽然,夜熙蕾从椅子上站起,匆匆打开两天来一直没有打开的窗,立时,黄昏最后一缕暮光刺入她地双眼,让她无法睁开眼睛。
时了吗?她惊然现!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离开了这个房间,即使她会错过一场阴谋,也能将一个人的生命,当做儿戏。
她匆匆到朱重八原来的房间,才现里面已经物是人非。她向【逍遥楼】地人打探,才知道朱重八早上就已经离开。他为什么离开?又会去哪儿?或许,是回了大营,准备把身体换回来。
想到此,她朝军营而去。
夜色渐渐降临,风有些凉,明明入了夏,树林里的风却能刺骨。很多人说,这是阴风,因为树林里,有许多坟墓,阴气深重。
这刺骨的风,吹醒了昏睡的朱重八。他揉着头,现竟是肿了一块,他一阵慌乱,他把朱明溪地身体弄坏了。
可是,他随即想到自己就要离开,朱明溪的身体将永远成为他的,又再次欢喜起来。他爬起来,看了看周围,现自己还在军营,挠了挠头。本来想不为人知的离开,没想到会摔晕。不知道朱明溪是不是已经在找他了。
“那个混蛋还没回来!”想曹操,曹操到,朱重八偷偷探出脑袋,只见这个营帐前正站着暴怒的朱明溪,四周无人,只有苏苏。
苏苏柔声劝慰:“再等等,他就快回来了。”
“回来!他还会想着回来!我看他死在那里算了!”朱明溪说着就要离开,苏苏拉住他:“等等,或许……”忽的,她顿住了口,出现了片刻地愣神。
“或许什么?”
“或许……我们应该去找找他。”苏苏竟然一下子改了口,然后拉着朱明溪就离开原地,朝营外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说道,“毕竟他穿着你地身体,这样连续呆在【逍遥楼】不成样子。”
“哼!这次抓到他,一定要把他宰了!”
朱重八吓得缩回脖子,因此,他没有现苏苏往他躲藏的方向,深深地瞥了一眼。
他抚了抚胸口,反而笑了,这才是朱明溪呐。既然朱明溪前去找他,那他就正好去收拾一下行李。
偷回了营帐,主要是为了拿银子,然后,他拿出纸笔,用自己唯一会写地几个字狗爬地写下“保重”二字。
似乎又觉得不过瘾,就又想写,可是他咬着笔杆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像样的句子。忽地,他看到地上有一个人影正在靠近,难道是朱明溪回来了?他立刻笑着转身,却在看到来人时,脖子上出现一抹冰凉。
他怔怔地看着来人,一个士兵,他手中的剑,正流淌着热烫的鲜血,那是他的血。这人干净利落的手法,却绝非普通士兵所有。
为……他想问为什么,但是,他却不出任何声音,似乎喉咙被完全切断了,果真是一剑封喉。他慢慢倒落在地上,感觉全身的血液正从脖子的那道裂口汨汨而出,身体越来越冰凉,让他想起寒冬腊月自己在破庙里露宿,也是这样冻得瑟瑟抖。
“对不起,小人奉命行事,您不得不死!小人定会年年给将军烧纸敬酒,以此谢罪!”那刺客在朱重八的面前,重重叩了三个头,转身迅离去。
时间,正好停在了,戌时三刻。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还有谁会杀他?只有他吧。原来到最后,他还是不信任他,是啊,他一个痞子,一个无赖,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一些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守住。
他扬起淡淡的微笑,手中的笔慢慢滚落地面,笔尖上的墨水留下了他在人间的最后痕迹。一个一字。
或许,谁也不会明白他为何微笑,对于朱重八来说,他也不需要别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