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嗯,她的确是傻,一直都很傻。苏映雪这一次没有反驳。
“好了,去让我的人进来吧。”唐俊劝道。“你从未经历过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又不懂得包扎,我很担心会不会因为你的不会包扎而丧命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苏映雪瞪他。
“我知道你是想看看我的伤,看到那些伤就好像是同我一起经历那些事情一般。”唐俊安抚的说道“但是,看那些伤不一定非要亲手包扎才行啊。让我的手下帮我包扎,你就在一旁看着,不是一样么?”
苏映雪的确是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千金小姐当惯了,别说自己没有受过这些伤,便是她手下的丫头,也不会有。见还是第一次见,又怎么可能会包扎。
江月倒是会,但是江月轻易不会做这些事情。何况,与其请江月来,还不如让唐俊的手下来。
苏映雪只好答应下来,将东西略一整理,头发则只是随便在脑后一挽,便急忙忙出去找唐俊的手下去了。
十几个手下,此时依旧被拒在营地之外,见苏映雪走过来,有一个人不禁向前动了动。那些北邮的兵丁们,自动为苏映雪让开一条路。江离此时不在,但是好在那个首领在,倒也不必担心那些人听不懂汉话。
苏映雪略对那个首领说了几句,便指着方才身形动了动的那个人:“你,跟我来!”
说着,便大步向回走去。
唐俊的手下也是个眼明心亮的,他当然知道唐俊的伤势,加上方才的一番打斗,早就担心的不行,所以才在看到苏映雪的那一刹那忍不住想要问一问,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此时见苏映雪让跟她过去,便忙忙的收了剑跟了上去。
走到大帐之内,那个手下便一眼看到脸上血色已失,身上血迹斑斑的唐俊。
“公子!”他大步而行,如一阵风一般到了唐俊的跟前,带起的风引得火盆中的热气冲向唐俊和苏映雪的所在。
“别担心。”唐俊依旧咬着牙说道。
这句话不是说给他的手下听的,而是说给苏映雪听的。
见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备好,那个手下便在请示了之后开始为唐俊解衣。
不是唐俊不让苏映雪帮忙,实在是此刻,已经不是可以用重伤轻伤来形容了。
里衣脱掉,并不是赤裸的身体,而是几乎遍布全身的绷带,各处都有血迹的渗漏。即便是裸露的皮肤上,也能够看到崭新的伤疤。那是已经好了的伤痕。
苏映雪哽咽着。
那个人并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去解绷带,他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可见对于这件事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苏映雪很庆幸自己没有找错人。
一圈一圈的绷带解开,到了最里层,血肉竟然已经同绷带黏连在一起。那个人试了试,想要一点点的将那些黏连在一起的地方剥离,但是即使是这样,依旧非常的疼痛。唐俊虽然忍着没有呼痛,但是那粗重的呼吸,那绷紧的表情,暴涨的神经,豆大的汗珠,没有一处不在出卖着他此时忍受的是何等的煎熬与疼痛。
“公子!”那个人终于停下来手中的动作,但是,并不是因为绷带已经完全解开了,而是,还有太多这样的地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还没等上药,估计唐俊便会疼死过去。他说这句话,只是在请求。
唐俊咬咬牙,伸手,“毛巾给我。”
苏映雪忙去拿,但是那个手下显然已经预计好了,直接将毛巾放到了唐俊的手里,而苏映雪只得将手收回。她有些手足无措。那些伤但是看看就很疼。若不是因为此前见过江离身上的伤痕,她估计此刻早已经昏死过去了。
未等苏映雪反应过来,但见那个人忽的将手中的绷带剪断,而唐俊此时则将双臂抱在脑后,那个人则突然起身,手上一个用力,手如同转花一般。苏映雪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色的影子,待回过神,那个人的手中已经缠着厚厚的绷带,但是,那白色的绷带尚未看清,便已经变成了白色的碎片,那个人已经眼明手快的从热水盆中拿了毛巾,开始飞速的在唐俊的身上清理起伤口来。
这动作太快太突然,以至于苏映雪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只听到唐俊一阵的闷哼之声,看到他的身体上的青筋暴涨,因为疼痛而哆嗦,而后,他松开口,毛巾掉落,苏映雪看见那毛巾已经被咬烂了,牙齿的痕迹非常明显。
真的是很痛啊——
怪不得他会说自己上药只怕会要了他的命!
她以为他只是打趣他,以为他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伤而已,原来这句话,并没有夸大,更没有虚假。
如果是她上药,他真的会死在她手上的。
再也顾不上看那个人手上的动作,苏映雪满心的悲伤,看着那些已经清理过的伤口,那些还没有上药或者刚刚被上药的地方,那些地方,血与肉向外而生,那些新长出的粉嫩的肌肉又重新裂开,虽然是刚刚清理过的伤口,但是却依旧可见里面的血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面渗出。
那个人没有任何的停留,如同飞燕逐风一般在各处迅速的撒上药,这不是江月提供的药,而是他自己带的。端王府再不济也是王府,用的药当然不是江月这样的江湖儿女能够比得上的。
用过药的地方,药粉与血液迅速融合,很快,就不再流血了。
果然是好药!
再看时,那个人已经从身上取出了绷带,开始缠绕,而唐俊此时的脸色也终于好转一点,疼痛已经消散好多,他转过头看着已经目瞪口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流泪的苏映雪,苍白的嘴唇咧开,露出笑:“你看,已经没有事了。阿青的手段是很好的。”
苏映雪心中难过不已,根本就没有发觉自己此时正在哭泣,更不知道要如何回这句话。
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疼,怎么可能会很好。
江离的身上的伤已经过了很多年,看起来依旧很是狰狞,但是,那些日子带给他的伤害却依旧在脑海中存在不能挥去。他身上的伤虽然跟江离的不一样,一个是刀剑兵器之伤,而另一个则是野狼撕咬之伤,但是却是同样的惨烈。
伤犹自没有痊愈,他的心里,又可能过得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