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娴撑起脑袋,看向对面那一脸毫不在意的顾清影。七娴微笑,这人本该是心性极其淡薄、视名利为粪土的吧,却为了云凛卧藏在云岚身边恁般久的时间,倒确实是个有心有义之人,对朋友真是好得没话说。
这种人最得七娴欣赏。
七娴赞赏得再次观量顾清影。
这样的细细打量却叫身边的某个醋缸子翻了个底儿,酸味儿弥漫在整个车厢之中。一把扭过七娴的脸,对上自己那副石头容颜。
咦咦咦?顾清影不乐意了。不就是跟他娘子说几句话嘛,还不准了?
哪知,云凛轻启薄唇,又来了一句:"他不好看。"
七娴好笑。这句话云凛说着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心虚。顾清影那张妖孽脸若还不好看,她就真不知道什么才叫好看了。
一句话却是让对面那只抓狂了。自己不好看?难道他的意思是他那张冰山脸死人头就好看了?他吃醋便吃醋,拉上这个打击自己的理由会不会太扯了点?
"厚!你叫人来评评,看到底是你这张死人脸好看还是我这个翩翩绝世佳公子惹人喜。就知道你这家伙最没有良心了!见色忘义,有了娘子不要兄弟!"顾清影想起了自己在这车上的缘由,又开始碎碎念,"你居然连抛弃兄弟这种事都做出来了..."生生将云凛指控成了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云凛脸上的肌肉又微不可见得抖了几下:"不叫你,你也会追来。"
顾清影的个性,他怎会不了解?所以,他不是沿路都有给他留记号了吗?
诶?顾清影一时噎住了言语。既然这人这么了解自己,这次便放过他好了!反正也是看够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切!那么多年,居然也只能叫他脸皮动那么两下而已,真是没有成就感。
还不如跟狗儿玩耍,来得叫人心情舒畅些。最起码,这狗儿的表情都比那个死人脸来得丰富哦。
于是,不再搭理云凛,尽情与狗儿玩闹起来。
一人一狗,抱成一团,在车厢里滚来滚去,变成了人工拖把,把这车厢的地板擦得锃亮锃亮的。
时不时撞上门板、撞上靠凳、撞上小零食桌,发出"碰碰"的响声。
外面的马夫又纳闷了,这里头到底在做什么激烈运动呢?
云凛的冰块脸裂了再裂,这两只灯笼亮就亮吧,为什么还那么吵?
七娴"嗖"一声喝口茶,极其淡定。既然这马车已然必定命不久矣,那便好好享受现在这一刻吧。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这两只精力充沛的居然还在乐此不疲地滚闹。
两位看官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七娴满额的黑线,这两只,果然比亲兄弟还亲!
云凛闭了闭眼,忍无可忍,终于,张嘴:"你..."
刚启唇,却听"碰"一声巨响。
然后,安静——渐渐,一切静止。
七娴抬头,刚刚还在吵闹的两只居然没了影子。
突然,怎么觉得这马车内的视野也开阔了不少?
再仔细一瞧,七娴嘴角不禁咧啊咧,只觉头顶鸦鸣而过。
马车四面板墙终于不堪重击,轰然倒地。只剩底下一块板子还架在轮子上,支撑着七娴两人。而前面的两匹骏马,已然撒开了蹄子,欢快得向前冲了出去。
翊王府特制超宽敞马车终于不负七娴所望,在顾清影与狗儿的无数度激烈撞击之下,华丽丽得散架了。
而罪魁祸首的两只呢,七娴向左望去,那两只被甩出去,竟似毫无知觉,居然在那草垛上继续玩耍。
再听前头一声"哎呦"声传来。
七娴转眼,不禁叹口气。最无辜的就是这位车夫了,被这两只连累到,而被前面的门板拍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呢。
云凛青筋爆啊爆:"顾,清,影!"
乡间的小镇,没有大城市的酒楼林立,镶攘人群,倒也是别有一番淳朴风情。
河边的洗妇,三三两两的柴夫,炊烟冉冉的农家,无一不显此地宁静祥和。
只是,此刻这一行人的出现却是叫众个农家人惊愣了眼。
单说这徒步走来的两男一女,那穿着虽不华丽之极,却也是端庄大方,气质不凡,与他们日日见的农家人确是差别太大。一看,便知,此三人非富即贵。
前面的两个,男的一脸冰寒,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女的倒是笑意可人,虽不是绝代佳人,略显娇憨的外貌之下,那一双清澈乌黑的招子却是给人无限灵气之感。
后头的男子紫衣长袍,虽是有些乌尘蒙了身、蒙了面,却依旧掩盖不了他的一代风华。回眸一笑,如同三月盛开的桃花,竟叫农家上的人们各个迷炫了眼去。
最最叫众人惊诧的是,其后竟紧随一匹白色巨狼。不禁不慢、惬意闲走,随意地抬眼一瞥,也叫众人吓得瞳孔紧缩。这样的气势,必是兽中王者才是。
七娴环顾众人,再回头望一眼狗儿,叹口气,没了马车的遮蔽,叫狗儿如此明目张胆得行于道路上,必是吓着了这些人的。
说到底,因了顾清影跟狗儿的胡闹,他们现在可是连代步的工具都毁掉了。又是荒郊野外之上,步行了许久,才找到了这么个小镇,想来,这样的小地方,想要找那么几匹好马,也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