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青衣的女子站在最大的岩石之上,看着岸上老九带着几个村民辛苦地搬运石头。
“对!就是那个位置,移过去!”
“停!别移了,再移就过了!”
“好好好,就是那儿!”
离岸边不远处的屋顶上坐着面色冷峻的黑衣男子,一边扣着剑,一边看向岩石上站着的青衣女子。清冷的海风将她的长发扬起,青丝缱绻缠绵。
岸边的岩石都是极大块的,常年堆积在这里,现在突然要改动位置,即便是七八个壮汉亦觉得吃力。挪了许久也不过搬动了三两块,女子的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
“从下面搬动,重心放低,对!”
那男子看了一会儿,起身从屋顶飞跃下来,走到她站立的岩石下面,仰头问:“要我帮忙吗?”
燕凝一愣,怎么把这个人忘了呢?当下笑道:“我倒忘记了,咱们的武状元当年可轻松举起三石重的惊华弓啊。”
尘夜不置可否,随即问道:“你布的是修罗阵?”
燕凝点点头:“这里只有石头,除修罗阵应该没有其他适合的阵法了。毕竟长平的村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难保海老大不会起杀心。”
尘夜转过身,觑了一会,然后果断的一个翻身落在一处巨石之后。侧身轻轻一撞,巨石震了一下却依然没有翻出坑去。
他想了一想,一甩长袍,翻身向巨石踢去。似乎并未用多少力气,巨石竟然顺势而起,看得几个村民目瞪口呆。巨石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从空中飞过准确地停留在一个位置。
然后,尘夜又以同样的方法,将剩下的石头踢入相应的位置。修罗阵宣告完成。
用了几个时辰都没有完成的阵法,在尘夜手里半柱香的时间便解决了。燕凝讪讪地笑。
“我把生门换成了死门。”他轻松落地,拍了拍手面无表情地说。
燕凝敛起了笑容:“有来无回吗?”
“你应该清楚,修罗阵撑不了多久,当然是能消耗多少消耗多少。”
“罢了罢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份罪孽了。”她摇头笑了笑,准备下岩石,可是四周瞅了一圈又蹲回到中间去了。
走了一段的尘夜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才看到燕凝依旧蹲在岩石上,不由好笑。
“你不下来?”
燕凝挠挠头。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爬上来的。”
尘夜无奈地摇头:“你跳下来,不会让你摔倒的。”
燕凝撇撇嘴,还是站了起来,不放心道:“你说的啊。”说罢,纵身往下一跃。
耳边风声肆虐,少顷就觉得脖子一紧,双脚已经踩上实处。“咳咳……”她被领子勒得脸红脖子粗,边咳边抬头看向尘夜:“你……咳咳……你……”
尘夜凉凉扫了她一眼,把剑从左右换至右手。转身向前走去,不再理会她。
“豆子!”燕凝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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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秦水生回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坐在了燕凝家。
“信送到了?”燕凝挑眉问他。
秦水生点点头。
“那位……”
“徐……”
“徐博士,怎么说?”她沏了一杯茶,给秦水生端了过去。
秦水生匆忙起身去接,又道:“徐博士说,本是没有直接向皇上呈交书信的先例,但看在我跟他是同乡,他又恰好有一份公文要递交皇上,便答应代我们转交。”
燕凝笑了笑:“水生,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秦水生的脸刷地一下通红。隔了老半天又奇怪道:“我方回村之时,看见家家户户都在清理船只是为何?”
“船只啊……我和尘夜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应该利用船只在海上布一个更大的阵法。一来,海盗从海上来,如若我们在浅水湾这一片海域布下天罗地网,他们便插翅也难飞了。二来,只要摸清浅水湾这一带的海水流向,阵法便可借助水势,此一来威力便可大增。咱们长平最不缺的便是渔船,所以,我让他们把所有的渔船清出来。用锚将前后船只首尾相连,便于调度。”
秦水生听得云里雾里,半天才反应过来,尴尬道:“阿凝想的法子自然错不了。”
燕凝含笑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安静地喝着茶。
倒是秦水生有些沉不住气,又开口道:“阿凝……这个尘夜公子……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燕凝有些诧异:“怎么会这么问?”
“他……好像很照顾你……”
若是在之前,秦水生是铁定不会问这种问题。可是现在燕凝既然答应嫁给他,他就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他们的未来。倒不是他小肚鸡肠,而是自己的未婚妻子身边总是跟着一个优秀的成年男子,任谁都会觉得不安。
燕凝笑了起来,笑得柔和而开怀:“你真的想多了,他看我的眼神从来都不是看心上人的眼神。”
“那他为何……”
燕凝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茶杯,轻声道:“如果硬要说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也许……亲人更适合一些吧。我把他当做弟弟。”
她斟酌了许久,方想起这个词。他们都是无根之人……失去的东西太多,所以只有抱在一起相互取暖来抵御这个寒冷的世事。不管故事的开始是充满着怎样的阴谋,怎样的手段,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一路走下来,早就如亲人一般相依相伴。
在长平村口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竟然隐隐有些庆幸。还好,第一个找到她的会是他。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燕凝笑着看向面前坐立不安的秦水生。
“放心放心。”不知不觉,他留了许多汗。仿佛只要在燕凝面前,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很紧张。
“你看你……明明是问我的话,自己紧张什么?”燕凝好笑地拿出帕子,细细地为他擦汗,秦水生僵得一动都不敢动。
燕凝颇为无奈:“我说要嫁给你的话,从未开玩笑。那么你是打算……成亲后,也这么怕我?”
其实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敬畏。秦水生深知,每次在燕凝面前,自己都觉的自惭形秽。燕凝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子,而他何其有幸能娶到这样的一个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