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兰回头轻轻笑了笑:“我跟他已经回不去了,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尤其是我离开以后,你更是丁丁点点的生活中不能缺少的亲人!”
这一日,静兰就好像临别托孤一般,跟王姐交待了这样,又提醒着那样,啰啰嗦嗦零零碎碎,如果是做上笔记,估计满满的几大页纸都写不完。
天黑前,玩儿人去楼空的某人依然不见影儿,静兰在房间里犹豫了半天,长长舒了口气后,动手将自己的衣服等简单收拾了两箱。
晚饭后,静松抽空过来打包装上车,兄妹俩商量着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乡下。
两个小不点似有心灵感应,像小特务似地盯着静兰不放,两双小眼睛里装满了水,两张小脸上写满了不知情的惊恐和不舍。
饶是暗地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勇敢地跨出这一步,可这一秒,两个小宝眼里汪满的泪水,以及扯着妈妈不肯松手的惊恐,就像一根无形的银丝线,紧紧缠在她的心房上,揪得她生疼生疼,仿若被坚韧的细线勒出了一道一道细小的口子。
静兰仰起头好不容易才忍住即将挤出眼眶的泪意,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只得放弃了去哥哥家住一晚的想法,再次跟孩子们挤在一床上。
半夜里,静兰突然惊醒,夏夜月色满地,月光姣好圣洁,孩子们卧室里的窗帘半遮半开,门口处模糊的光影间,一双深遂的眸子直盯着床上。
真正让静兰意识清醒不是那抹影子,而是空气里那股子呛人的烟酒气,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索了一会儿,冲着黑影的方向轻轻叫道:“天豪!”
许久后,暗夜里那抹影子终于有了回应:“是我,我想跟你谈谈!”
静兰迟疑了一瞬,缓缓从床上坐起,轻手轻脚地下床,尾随他出门。
刘天豪径直朝楼上走,行到楼梯口,静兰有些犹豫,暗自思忖了好一会儿,看他已经兀自开门里屋,她无奈之下也只好提步随他而入。
书房里一室通明,书桌上的协议端端正正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原先压在上面的笔和戒指,被了张小方形的卡片取而代之。
刘天豪捻起卡和协议,回头静静地凝视着她,良久后才轻声开口:“我决定了,同意和你离婚!”
静兰低头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协议,签名处的‘刘天豪’三个字清晰明了,还在旁边落上了醒目的印章。
她缓缓接过协议,抬头间发现:一日不见,眼前的男人胡茬横生,面色憔悴眼圈青黑!
刘天豪轻轻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将卡放在她手中,语气淡淡地说:“这卡是用你的名字开户,我存了一笔钱进去,密码是孩子们的生日!”
“我不要!”静兰想都没想便脱口拒绝。
刘天豪状似早就料到了她这一反应,握着她手的大手轻轻用力,制止住她企图抽手的动作。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夫妻一场快五年,我不能让你离婚后连个房子都没有,或者重新跑回娘家住!”
他顿了顿又说:“就算你不再是我老婆,也还是孩子们的妈,我总不能看着我儿子他妈一无所有置之不理,所以,你就当是为孩子们想想,收下这笔钱,好好选套房子安个家!”
这么有情有义?
可她为什么听得想哭?
静兰别开目光,将快要盈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她已经没有退路,就像棋盘上一颗再平凡不过的卒,操纵在命运之大手中,这盘棋已经开局,她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许久之后,刘天豪说:“我想再抱抱你,好吗?”
他言语中是疑问的口气,行动上却是祈使句的执行力度,未经她点头,他长臂一揽,将她单薄的身躯圈入怀中。
许久后,他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一年,够了吗?”
“……什么一年?”静兰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他默了一会儿:“我等你一年,就当你出远门透气散心,一年后回来,家还是我们的家!”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是死刑前的缓期?还是读书里的留校察看?
可是,这怎么可能?
人生,本就是一列单行车道,哪里有返程的车票呢?
静兰低下头轻声说:“你不用等我,从下定决心跨出这一步时,我就没想过要回头,唯心一点说,我们这辈子的夫妻缘分——尽了!”
“真的……不留余地吗?”他心如死灰地问。
她轻轻推了推,站正身子,低着头勉力轻笑:“真的……不可能了!”
他心里强撑着死死守护的那点微弱的光,被她最后一杯绝情的冰水泼灭了,彻底灭成了一小撮悲凉的烬!
或许此刻的他,更像是夏天里的最后一只蝉,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骄傲,拼着最后的一嗓子,想要挽留住曾经属于自己的那片热辣辣的艳阳天,最后,最后的最后,纵使心有不甘,也徒剩下苍凉的无可奈何。
他重又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里,渐渐,渐渐,不断加重手上的力度,低头垂在她的发间,像只贪恋着最后一丝温暖和馨香的小狗,不停止地轻轻蹭着,蹭着,只恨不能一口将她吃了进去,揉进骨里肉里,永远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新滋生的胡茬又长又硬,蹭得静兰脖颈处有点痒又有点疼,就像受伤过后正在愈合中的疤痕,痒痒痛痛的感觉,虽然备感不适,却不忍狠下重手去挠去抓。
办理离婚手续时,耽搁了点时间。
没办法,正赶上有两对即将散伙的夫妻排在他们前头,等了没多大一会儿,接二连三又有好几对接龙在他们之后。
记得当年他们办结婚证时,场面好像还不及今天热闹!
从大厅里出来时,刘天豪叫住她说:“等你安定下来后,我把车给你送过来!”
静兰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那匹小红马,她想了想后答:“还是你留着处理吧,它本来就不适合我,离婚后,我这点微薄收入的我跟它更不匹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