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不一点头道：“就是穆灵光先生。”
艾婉恍然大悟：“是她？我早该猜到是她。不错，当年她嫁给了竹下青川。而那幅韩本《兰亭集序》正是当年竹下先生带到范阳的。莫非刚才那位就是灵光先生？不行，我都得去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不一一把拉住妻子，劝道：“她必然有她的理由。你现在冲进去，那样的场面，有多尴尬，灵光先生会有多难堪，你想过吗？”
艾婉平息了冲动，心酸而眼热。
杜太太喜笑颜开地从拍卖厅走了出来，跟身边的人说道：“你不知道刚才我都预备耍赖了，可巧那个人抢走了那幅字。这下可好，我不用担心那幅字真不真，也不用担心买贵了，哈哈！”说完恣意张扬地大笑。
艾婉问刘不一道：“怎么回事？”
刘不一说道：“刚才在混乱中有个人抢走了那副真假难辨的《兰亭集序》。多亏两幅字画是分两处放的，不然灵光先生的损失就太大了。可那位出价一万零一的老先生却没了踪影，大概是被吓怕了。不过这些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咱们快回去吧。我已经让陶桥开车送韩湘蔡玉他们回公馆了。”
艾婉点点头，坐上了刘不一拦下的黄包车。刘不一正要上车与妻子一道走，忽见一辆熟悉的车从远处开来，他收回了迈出的脚，对妻子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
妻子说道：“好，哦，对了，你想办法请灵光先生到家里坐一坐，或者约个地方见一面。”
刘不一答道：“好，我想办法。”目送着妻子远去后才转身走向那刚到来的汽车，向下车的人打招呼道：“柳先生，你来晚了。”
柳林笑着看了一眼席婷，对刘不一说道：“不晚，接席婷正合适。”
刘不一微微一笑，又说道：“也是，就算柳兄不来，席婷小姐也巾帼不让须眉，处处为你争取。可惜了，那本传闻中的韩本《兰亭集序》险些就成了柳兄家中的壁画了。《九马下山图》也在最后一刻被人截胡了。这两幅图，柳兄都极力争取，可都未能如愿，真叫人惋惜。”
柳林哈哈大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本只是附庸风雅，让她来买些东西充充门面。没想到她一听旁人说怎么怎么好就乱出价，贻笑大方。我刚听说了，那幅《兰亭集序》的拓本好像是个赝品。幸亏她没有拍下来，不然我可真是花了大价钱买个门面。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告退了。改日登门拜访。”便扶了未婚妻上车。
刘不一似笑非笑地答道：“好啊，欢迎之至。”随即陷入沉思，一个计策在心中形成，随即却又自我否定掉了。
柳林载着席婷往回走。席婷迫不及待地说：“怎样，我今天的表现如何？”
柳林冷脸说道：“还好意思说。不是让你看我的颜色行事吗，怎么和杜太太杠上了？”
席婷答道：“你既然跟我说了不是真品，我自然就不需担心真的买了。况且有福生做我的参谋，和那个婆娘玩一玩还是行的。”
柳林连忙问道：“你跟福生说了都？”
席婷笑道：“我哪有那么傻。我第一次出价后，福生悄悄问我说是不是真想买，我说只想凑个热闹。他便教我如何说，如何加价。”
柳林边听边思索，说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支走了福生吗？”
席婷答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有话要跟我说。”
柳林揶揄道：“你还不算太笨。今天你的戏也演得太过了。莫说刘不一，只怕福生都起了疑心。你的样子哪里像个留学回来的娇小姐，分明是个乡下妇人。”
席婷气哼哼地说：“我本来就是，装不出那个样子。”
柳林缓下语气说：“好了，我只是让你多注意而已。”
席婷却不买账，将头偏向窗外，不理睬未婚夫。但没过多久，席婷禁不住好奇心，问柳林道：“你先前不是说或许今天就能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揪着不放了吗，怎样，知道了吗？”
柳林看着前方，说道：“自从知道那幅字是赝品，我就明白了。当年这幅字到范阳时，确是真迹无疑。不知后来怎么成了赝品。或许他们以为我偷龙转凤，所以才对我穷追不舍。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以为真迹在我手里。”
席婷问道：“其实我应该把那幅字拍下来的，或许你能从那里边看出些端倪。”
柳林摇头道：“就算是你出面，刘不一依然警惕。这个风险不可冒。反倒是韩先生那幅《九马下山图》让我觉得有些可疑。”
席婷点头道：“哦，所以你才会出价一万零一块。”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你不出，我也可以买拍下的。我刚喊出一万，福生就跟我说这个价太高了。”
柳林撅嘴笑道：“你还知道高呢？咱家的钱不是水做的么？”玩笑之后又严肃地说，“我若不出价，你就算拿到了画，刘不一也会起疑。”
席婷不解地说：“那你出价又有什么不同？”
柳林诡笑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汽车匆匆驶进刘公馆，陶桥开了车门忙不迭地跑上楼，叩响了女主人公的房门。
“进。”艾婉正在给韩湘换膏药。韩湘因为前一天的事也受了些皮外伤。
陶桥看了看左右，对艾婉道：“太太。”
艾婉随即起身，把膏药递给孟惜说，“惜儿，你帮韩小姐换一下药吧。”便领了陶桥下楼到花厅。艾婉问陶桥道：“什么事，说吧？”
陶桥说道：“老爷吩咐我今天去拍卖行下请帖。可那位穆灵光先生昨晚离开拍卖行便没回去过，那边的人也在找呢。”
艾婉想了想说道：“那她身旁的那个小女孩呢？”
陶桥疑惑地问：“什么小女孩？我在拍卖行没见到啊。”
艾婉喃喃自语道：“难道是跟她一起出去了？”回过神来，对陶桥说，“你继续打听灵光先生的消息，一有情况就来跟我说。记住，有关拍卖行和穆先生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跟别人提，尤其是跟韩小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