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全不在意主持人和嘉宾在说些什么,一直盯着后台,纳闷地说:“博明和韩湘他们去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艾婉答道:“大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吧,韩先生那幅画不是已经撤下了吗?可是你发现没有,刚才之后多了好些奇怪的人。”
蔡玉望了望内外场,果然多了些神色严峻的人,笑着说道:“大概是因为博明他们这么一闹,把拍卖行给吓到了。”
艾婉听了也不禁一笑,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丈夫身上,刘不一也无心看画,只顾和身旁的权贵聊得火热,连坐在一旁的儿子刘义也不大照顾。艾婉一撇嘴,十分不高兴,迅速将目光移向了外场,一波又一波的游客匆匆打环形走道经过,好奇地朝里张望。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托着个男孩靠在栏杆上向里看,看样子他是为了多看一会儿而收买了守门人,让他不必急着催自己往外走。而栏杆下的内场边缘坐的都是些身份不那么显赫或者临时订票的人,这些人之中有个驼背白发的男人,时不时低声咳嗽,吓得旁边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当然大家的焦点依然在那副韩本《兰亭集序》上。
主持人说道:“刚才魏建仁大师为我们深入浅出地讲解了韩本《兰亭集序》的来历,下面有个特殊环节,在拍卖前,如果谁能出二十块钱就能上前近距离看一看这幅字。下面谁想看?”
艾婉身旁的贵妇人低声道:“二十块就去看一眼,疯了吧。”
那贵妇人在席婷身旁的同伴接话道:“哟,还真有人愿意当这冤大头。二十块都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开销了。这些人也真是疯了。”
说话间已有二十余位人交了二十块钱,排着队慢慢走上舞台近距离观看。抱男孩的男人走在后边,而那驼背老人步履蹒跚走在最后。
艾婉忽而有些惊讶地对蔡玉说:“子光,竟然也上去了?”
蔡玉看了看正在台上细看字画的金晖,对艾婉说道:“那是自然,同学之中,字与画都数他的造诣最高。当年让韩先生和赵先生说他后生可畏。若非痴迷到一定程度,也不至于此。”
台上的众人隔了一米多看那幅字,有的啧啧称奇,有的低声议论。男孩对抱他的男人说道:“你说这幅字能拍多少钱?”众人默默白了那男孩和男人一眼。男人不高兴地答道:“你眼里怎么只有钱?”男孩哼了一声不答话。
走在男孩和男人前边的金晖闻言,笑了笑回头对他们说:“我也想知道这样一幅画最后会拍多少钱?”说完便径直下了舞台,走到黄炳坤身边低声告别,当即离开了拍卖场。那驼背老人倒是戴着老花眼镜看得仔细。
等近距离观看的人重新落座后,主持人说道:“现在请各位开始出价!”
“二十!”杜朝阳的老婆第一个叫价,却惊呆了众人。杜朝阳见周遭的人都用一种惊诧地眼神看自己,便不屑地答道:“二十怎么了?上次我买的一幅李白的画才两块。”周边人听了纷纷忍俊不禁。
席婷举牌道:“一万!”
杜朝阳的老婆错愕地看着席婷,气得有些语无伦次,当即回头用两个手指头比划着。
主持人试探着问:“杜太太出价两万?”
杜太太当即奋力一摆手,终于吼道:“你傻呀!谁出那么多,我出一万零一块。”围观众人再也把持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福生问席婷道:“席小姐,这位杜太太是存了心要和您抬杠,怎么办?”
席婷轻笑一声:“那就和她顶到地。”举牌高声喊道,“两万!”人群中顿时爆发出赞叹声。
杜太太骂了一句:“这些起哄的,合着钱不是你们兜里的,净想着大幅加码,老娘才不上当。”于是又举牌叫价道,“两万零一块!”不顾众人的鄙夷神色,反倒轻蔑地看了一眼席婷。
席婷冷笑了一声,又将价叫到了三万。如此几经叫价,场上始终只有杜太太和席婷,一路叫到了九万。席婷向杜太太喊话道:“杜太太,您还叫价吗?”
杜朝阳的老婆一努嘴,一咬牙,对席婷说道:“谁怕谁!那个,九万零一块。你敢跟吗?”
席婷笑了笑,一摇头。杜太太正在得意,忽听主持人已经在问谁还能出更高的价,一次,两次,三次,成交!杜太太这才慌了神,边摆手边对席婷说:“你怎么连一块钱都不肯多加?”
席婷一摊手,颇有些无奈地说:“我跟杜太太不同,我喜欢一万一万地往上加,九万还可,十万我就真的没法出了。所以就成人之美,让杜太太把这幅九万零一块的字拿回去。”
“你!”杜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拍着胸脯舒心。看穿其中玄机的人无不暗自发笑。正在此时,主持人忽而说道:“下边要拍卖的就是韩青先生的《九马下山图》。”
一个人问道:“刚才韩小姐不是说画作从未离开韩先生吗?”
主持人笑道:“是,刚才有些误会。现在解开了。这不,这幅画又摆了上来。”
众人相互看了看,有些迟疑。
“一万!”不必说,这次先声夺人的是席婷。吃了哑巴亏的杜太太很是郁闷,一双充满仇怨的眼神不离席婷左右。见识了席婷与杜太太惨烈厮杀的众人都心有余悸,默默观察着拍卖场上的一切。驼背老人歪着头,眯着眼睛盯着席婷;那胡茬男人不知把男孩丢在了哪里,也盯着席婷。席婷得意地坐直了身子,一副傲视群雄的样子。主持人开始数数:“一万一次,一万两次,一万三——”
“哎,等等!这儿有人叫价!”后排的人突然喊道,随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说话的那人赶紧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是这位老先生。”便往旁边一指,原来是那位驼背老者。他也学着杜太太的模样比了个一加一的手势。
主持人谨慎地问道:“您这个是什么意思?”杜太太瞪了主持人一眼。
老者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一万零一块。”经过身旁的人一重复,主持人轻轻拍了胸口,才算松了口气。于是他重复道:“有没有比一万零一块更高的,一万零一块一次,一万零一块两次——”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期盼的席婷,席婷也坐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拿着牌子跃跃欲举。
主持人依旧一面盯着席婷一面紧张地倒数:“一万零一块三次,成交!这幅《九马下山图》归这位先生所有。”全场一片错愕。(未完待续)